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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反戈一擊（第3頁）

李驍背靠著冰冷的土墻，大口喘息，冷汗浸透了單衣。窗外寒風(fēng)呼嘯，帥帳的方向一片沉寂，但他仿佛已經(jīng)聽到了命運齒輪加速轉(zhuǎn)動的、令人牙酸的摩擦聲。

……

數(shù)日后，碎葉城校場。寒風(fēng)卷起地上的沙塵，抽打在士兵們凍得通紅的臉上。高仙芝一身明光鎧，猩紅的披風(fēng)在風(fēng)中獵獵作響。他站在點將臺上，鷹隼般的目光掃過下方肅立的各部將領(lǐng)和軍陣，最后落在了身旁沙盤上，那代表怛羅斯城（大食聯(lián)軍主要據(jù)點）的粗糙木制模型上。

“葛邏祿人（臣服于唐的突厥別部）…”高仙芝的聲音冰冷，帶著毫不掩飾的輕蔑與猜忌，“反復(fù)無常，豺狼之性！其葉護(hù)（首領(lǐng)）密會大食使者，狼子野心，昭然若揭！”他猛地一掌拍在沙盤邊緣，震得模型一陣晃動，“此等墻頭之草，留之必為心腹大患！傳令驍果營李驍！”

“末將在！”李驍出列，單膝跪地。背后的“鎮(zhèn)岳”劍傳來熟悉的冰冷悸動，但此刻的他，心中卻充滿了冰冷的戒備。

“著你部精騎八百，即刻出發(fā)！”高仙芝的手指狠狠點在沙盤上葛邏祿人營地的大致方位，眼中寒光四射，“焚其草場，屠其青壯！取其葉護(hù)首級來見！本帥要讓他們知道，背叛大唐的代價！”冷酷的命令如同冰錐，刺入在場所有將領(lǐng)的耳中。一些與葛邏祿人有過交往、深知其驍勇的將領(lǐng)臉色微變，欲言又止。

李驍心頭劇震！屠戮盟友（哪怕是不可靠的）？這絕非單純的軍事震懾！這是赤裸裸的暴行！不僅會徹底激怒葛邏祿人，更會讓其他依附的西域諸部離心離德！這命令中蘊含的戾氣和毀滅欲…是節(jié)帥的本意，還是…那柄劍的蠱惑？

“節(jié)帥！”李驍猛地抬頭，試圖勸諫，“葛邏祿部眾剽悍，且地處要沖，若逼其反噬，恐…”

“嗯？”高仙芝的目光如同兩道冰錐，瞬間刺向李驍，打斷了他的話。一股無形的、混合著上位者威壓和邪劍侵蝕的冰冷壓力，如同山岳般籠罩下來！高仙芝的手，不自覺地按在了腰間佩刀的刀柄上，拇指摩挲著，眼中閃過一絲被忤逆的暴怒和…一絲不易察覺的、被邪念放大的殺意！

“李校尉…你在質(zhì)疑本帥的軍令？”聲音不高，卻讓整個校場的氣溫驟降！

冷汗瞬間浸透了李驍?shù)膬?nèi)衫。他感受到了那幾乎凝成實質(zhì)的殺意！也清晰地“看到”，當(dāng)高仙芝動怒時，帥帳方向隱約傳來的一絲極其微弱、卻令他背后長劍瞬間悸動的邪異波動！那柄劍…在呼應(yīng)節(jié)帥的怒火！

就在這時——

呼——！

一陣突如其來的、極其怪異的旋風(fēng)，毫無征兆地在點將臺前的沙盤上方憑空卷起！這旋風(fēng)不大，卻異常凝聚，卷起沙盤上的沙粒塵土，如同一條微型的沙龍卷！

在所有人驚愕的目光注視下，這條小小的沙龍卷，并未胡亂飛舞，而是如同被一只無形之手精確操控著，在沙盤上空盤旋了兩圈，然后猛地俯沖而下！

沙粒如同擁有生命般，精準(zhǔn)地覆蓋、勾勒、塑形！

僅僅幾個呼吸之間，一副清晰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沙畫”，赫然呈現(xiàn)在沙盤上葛邏祿人營地的位置：

燃燒的帳篷（由染紅的沙粒堆砌）！

倒伏的尸體（用黑色的小石子排列）！

以及…一支從側(cè)后方狠狠刺入唐軍主力陣列的、巨大的箭頭（由無數(shù)尖銳的碎石拼成）！箭頭所指，正是沙盤上代表唐軍帥旗的位置！

焚營！屠戮！背叛！反戈一擊！

沙畫的內(nèi)容，如同預(yù)言般觸目驚心！尤其是那支從意想不到的側(cè)后方刺來的背叛之箭，讓所有看到這一幕的將領(lǐng)，包括高仙芝在內(nèi)，都感到一股寒氣從腳底直沖頭頂！

“妖…妖風(fēng)？！”“沙盤顯靈了？！”士兵中響起壓抑不住的驚呼和騷動。

高仙芝的臉色瞬間變得鐵青！這詭異的沙畫，像一記響亮的耳光，狠狠抽在他剛剛下達(dá)的屠殺令上！更像是一個冰冷的預(yù)言，嘲笑著他的剛愎與短視！他猛地扭頭，鷹隼般的目光銳利如刀，掃視著校場四周，試圖找出搗鬼之人！然而，除了士兵們驚惶的臉和呼嘯的寒風(fēng)，一無所獲。

李驍跪在地上，心臟狂跳。他下意識地看向校場邊緣一處堆放雜物的陰影。一個灰白的、幾乎與背景融為一體的身影一閃而逝。是它！那只靈獸！它在用這種方式阻止這場注定招致毀滅的屠殺！

高仙芝胸膛劇烈起伏，盯著沙盤上那支刺目的背叛之箭，眼神劇烈變幻。狂怒、猜忌、一絲被天象警示般的動搖…最終，那被邪劍蠱惑的剛愎和毀滅欲，似乎暫時被這詭異的“天啟”壓下去一分。

“哼！”他重重地冷哼一聲，拂袖轉(zhuǎn)身，猩紅的披風(fēng)劃過一個凌厲的弧度，“李驍！”

“末將在！”李驍連忙應(yīng)聲。

“屠營之令…暫緩！”高仙芝的聲音冰冷，帶著不甘，“著你部加強(qiáng)巡弋，嚴(yán)密監(jiān)控葛邏祿動向！若有異動…哼！”他雖未收回殺心，但至少，一場可能引爆火藥桶的屠殺，被這陣“妖風(fēng)”和詭異的沙畫，暫時按下了。

李驍松了口氣，背后已被冷汗?jié)裢浮Ｋ?，這只是暫時的平息。風(fēng)暴，正在更猛烈地積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