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127章 華山涅盤（第1頁）

殘陽如血，將秦嶺連綿的群峰鍍上一層冰冷的金邊。凜冽的山風(fēng)，如同無形的巨手，在千仞絕壁間呼嘯奔突，卷起松濤陣陣，發(fā)出如同萬鬼同哭的嗚咽。司通灰白的身影，就在這險峻到令人目眩的華山絕壁之上，艱難地向上攀援。

它的動作不復(fù)地宮中的迅捷如電，每一次爪尖嵌入冰冷的巖石縫隙，每一次后肢在濕滑的苔蘚上奮力蹬踏，都帶著明顯的滯澀與沉重。體內(nèi)的靈能如同徹底枯竭的深井，只剩下最深處一絲微弱到幾乎無法感知的涓流，艱難地維系著這具傷痕累累的軀體不至于徹底崩潰。香積寺地宮的血戰(zhàn)，強行喚醒神王血脈對抗血喉的搏命一擊，如同兩把燒紅的烙鐵，在它的身體和靈魂深處都留下了難以磨滅的灼痕。

疲憊如同冰冷的鉛塊，沉甸甸地墜著它的四肢百骸。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胸腔深處隱隱的刺痛。額間那縷新生的銀灰色印記，此刻也黯淡無光，只剩下一點比周圍毛發(fā)更深的灰影，如同即將熄滅的余燼。唯有那雙金色的瞳孔，依舊燃燒著不肯熄滅的火焰，穿透凜冽的山風(fēng)，死死盯著那隱藏在云霧繚繞之巔的目的地——南峰絕頂，落雁峰。

不知攀爬了多久，當(dāng)最后一絲天光被群峰吞沒，深沉的夜幕徹底籠罩大地時，司通終于翻上了落雁峰頂。

這里，是真正的世界之脊。

腳下是深不見底的萬丈深淵，被翻涌的云海填滿，如同凝固的白色波濤。頭頂，是前所未有的、仿佛觸手可及的浩瀚星空！沒有一絲云翳的遮擋，億萬星辰如同被天神隨手灑落的鉆石，密密麻麻地鑲嵌在墨藍色的天鵝絨天幕之上，璀璨、冰冷、亙古不變。巨大的銀河橫貫天際，流淌著乳白色的星輝，無聲地訴說著宇宙的浩瀚與蒼茫。

空氣稀薄而清冽，每一次呼吸都帶著刺骨的寒意，仿佛要將肺腑凍結(jié)。然而，就是這極致的嚴(yán)寒與稀薄之中，蘊含著一種難以言喻的純凈。沒有塵世的煙火，沒有戰(zhàn)場的血腥，沒有地宮的污穢，只有最原始、最本源的天地之氣。那凜冽如刀的罡風(fēng)，刮過裸露的巖石，發(fā)出尖銳的哨音，帶著一種狂暴的、能撕碎一切雜質(zhì)的純粹力量。

司通深深吸了一口這冰刀般的空氣，一股寒意直透肺腑，卻奇異地帶來一絲清明。它環(huán)顧四周，峰頂怪石嶙峋，幾株虬勁的古松扎根在巖縫之中，如同不屈的戰(zhàn)士，與狂風(fēng)和嚴(yán)寒搏斗了千年。松針在星輝下泛著墨綠的光澤，散發(fā)出淡淡的、帶著苦味的清香。

就是這里了。

它找到一處背風(fēng)的巨大巖石凹陷，如同天然的避風(fēng)港。凹陷底部積著一層薄薄的、如同水晶粉末般的冰晶。司通疲憊地蜷縮進去，冰冷的巖石透過皮毛傳來，讓它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它閉上眼，試圖運轉(zhuǎn)乾元之境，引動天地之氣恢復(fù)自身。

然而，甫一引動，異變陡生！

沉寂在它四肢百骸、靈魂深處的、屬于香積寺戰(zhàn)場的污穢印記，如同被投入滾油的火星，瞬間被點燃、引爆！

眼前不再是寧靜的星空與云海！瞬間被拉回了那片血腥的地獄！

血喉那混合著靈虛族純凈精神力、阿努比冰冷意志與自身狂暴獸性的黑暗能量，如同跗骨之蛆，猛地從它意識深處翻騰而起！那污穢的、帶著甜膩血腥的黑暗能量場，仿佛再次將它籠罩！血癲菇瘋狂釋放的暗紫色孢子粉塵，混雜著青銅蟻群冰冷的金屬摩擦噪音，夜魔尖利的精神干擾嘯叫，還有那些“血畜”枯槁面容上凝固的極致痛苦……無數(shù)扭曲的、充滿負(fù)面情緒的碎片，如同狂暴的潮水，狠狠沖擊著司通的意識壁壘！

“呃！”司通悶哼一聲，身體劇烈地顫抖起來！它強行壓制下的內(nèi)傷被引動，喉嚨涌上一股腥甜！額間那點銀灰印記瘋狂閃爍，試圖鎮(zhèn)壓，卻如同風(fēng)中殘燭，搖搖欲墜！

這污穢印記，如同最深沉的詛咒，早已隨著地宮中的死斗，侵入了它的血脈！乾元之境引動天地之氣，本意是凈化修復(fù)，此刻卻如同揭開了封印，讓這些潛藏的黑暗力量找到了反撲的契機！

更可怕的是，它清晰地“看”到，那些逃走的蝠人，并未消失！在它此刻被黑暗幻象沖擊的意識中，那些攜帶著扭曲靈虛血脈、散發(fā)著血癲菇污染氣息的暗影，正沿著蜿蜒的水系——渭河！黃河！如同墨汁滴入清水，瘋狂地擴散！它們鉆入陰暗的洞穴，潛入沉睡的村落，將致命的孢子散播到水源，將嗜血的欲望注入無辜者的夢境……月羽同胞那純凈的血脈，正在被這黑暗的瘟疫，以更快的速度褻瀆、污染！

“不——！”司通在意識深處發(fā)出一聲無聲的怒吼！守護的職責(zé)，凈化的誓言，豈能被這污穢所阻！

它猛地睜開雙眼！金色的瞳孔中燃燒著不屈的火焰，強行驅(qū)散了眼前的黑暗幻象！它不再試圖壓制，而是將全部的心神，所有的意志，都投入了對這方天地最狂暴、也最純凈力量的感知！

它不再局限于乾元之境那種溫和的流轉(zhuǎn)與共鳴！它要主動去擁抱！去承受！去將這天地間最極致的罡風(fēng)、最寒冷的星輝、最稀薄的空氣，化作淬煉自身的熔爐！

它掙扎著，強迫自己離開了那相對溫暖的巖石凹陷，一步一步，走向了落雁峰最突出、最直面凜冽罡風(fēng)的懸崖邊緣！

“呼——嗚——！”

狂風(fēng)如同億萬把無形的冰刀，瞬間將司通全身的毛發(fā)吹得緊貼在身上！刺骨的寒意穿透皮毛，直刺骨髓！稀薄的空氣讓每一次呼吸都變得無比艱難，肺腑如同被冰冷的砂紙摩擦！

司通四肢如同鋼釘般死死釘在冰冷的巖石上，迎著這足以將巨石吹落深淵的恐怖罡風(fēng)，昂起了頭顱！它不再抵抗，不再閃避，而是敞開了身心，將乾元之境運轉(zhuǎn)到前所未有的極限！不再是引導(dǎo)，而是如同一個無底的漩渦，瘋狂地吞噬著這狂暴的、冰冷的、帶著毀滅氣息的天地之力！

“轟！”

狂暴的罡風(fēng)如同找到了宣泄口，瘋狂地涌入司通的軀體！所過之處，如同無數(shù)把細小的冰刃在切割它的血肉、經(jīng)絡(luò)！那潛伏的污穢印記如同遇到了克星，在至純至烈的罡風(fēng)沖擊下劇烈沸騰、掙扎，發(fā)出無聲的尖嘯！劇痛！難以想象的劇痛瞬間席卷了司通全身！仿佛每一寸血肉都在被撕裂、重組！

司通的身體劇烈地顫抖著，金色的瞳孔因極致的痛苦而收縮到極致！但它死死咬著牙，沒有后退一步！它引導(dǎo)著這股狂暴的罡風(fēng)能量，如同引動一條桀驁不馴的冰龍，在體內(nèi)那近乎干涸的經(jīng)絡(luò)中瘋狂沖刷！每一次沖刷，都帶走一絲污穢的黑氣，都帶來刺骨的冰寒與撕裂般的劇痛！

不知過了多久，當(dāng)意識都因劇痛和寒冷開始模糊時，東方天際，終于泛起了一絲極其微弱的魚肚白。

破曉將至！

司通布滿血絲的金色瞳孔，死死鎖定了那天地交界處！它猛地調(diào)整呼吸，不再是被動的承受，而是以一種前所未有的、玄奧無比的節(jié)奏，主動地“吞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