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8章 宿敵陰影（第1頁）

第一場真正意義上的春雨，如同天神的淚滴，洗刷著亞馬特星焦黑的面容。雨水不再帶著刺鼻的酸味，變得相對清澈，雖然依舊微涼，卻飽含著新生的氣息。它浸潤著飽經(jīng)蹂躪的大地，將覆蓋的灰燼沖刷進溝壑，匯入渾濁的河流，最終奔向正在緩慢恢復(fù)生機的海洋。黑色的泥沼貪婪地吸收著水分，新生的、翠綠而堅韌的被子植物幼苗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舒展開葉片，在雨水的滋潤下迅速連成一片片充滿希望的綠毯。

露西的族群如同蟄伏的種子，在雨水的召喚下重新煥發(fā)生機。他們走出陰冷的洞穴，貪婪地呼吸著濕潤而清新的空氣（盡管依舊帶著淡淡的腐殖質(zhì)氣息）。男人猿們（幸存下來的獵人）拿著粗糙的石斧和磨尖的骨棒，在泥沼邊緣挖掘著塊根，在灌木叢中采摘著酸澀卻富含維生素的漿果。女人猿們則忙著收集寬大的樹葉和堅韌的藤蔓，修補被寒冬損壞的簡陋窩棚，或者搭建新的、更靠近水源（水質(zhì)在改善）和食物來源的臨時居所。孩子們在泥漿中嬉戲，發(fā)出久違的、充滿活力的嘰喳聲，雖然依舊瘦弱，但眼中已重新燃起好奇與天真的光芒。

司通蹲在一塊被雨水沖刷干凈的巨大玄武巖上，銀灰色的毛發(fā)在細雨中閃爍著微光。它看著眼前忙碌而充滿生氣的景象，感受著腳下大地脈搏的復(fù)蘇。瘟疫暴君帶來的陰霾似乎被雨水沖淡了，但它并未忘記那份刻骨的威脅。力量和警惕，是它生存的基石。

它的目光更多落在那些被雨水沖刷出來的、散落在河床和山坡上的石頭上。猿人們使用的石器依舊原始——隨意撿拾的、帶有天然鋒利邊緣的燧石或黑曜石片，綁在木棍上就成了矛頭或切割工具。效率低下，磨損極快。

一個畫面在司通腦中閃過：尼巴魯王城檔案館里，一塊展示原始文明進化的全息影像。影像中，一個形似猿人的生物，正用一塊石頭反復(fù)敲擊另一塊石頭，剝落下一片片邊緣鋒利的石片……

它跳下巖石，走到正在河邊費力地用一塊天然燧石片切割藤蔓的露西身邊。露西的額頭上滲出汗珠，石片很鈍，切割效率很低。

司通伸出爪子，指向河邊散落的幾塊顏色、質(zhì)地明顯不同的石頭。一塊是深灰色的、質(zhì)地細膩的玄武巖，一塊是帶著貝殼狀斷口的黑色燧石，還有一塊是邊緣相對鋒利的乳白色石英。它用爪子尖依次點了點這幾塊石頭，又點了點露西手中那塊已經(jīng)磨損的天然石片，最后，它用爪子做了個極其擬人的動作——抓起那塊深灰色的玄武巖（作為“石錘”），對著那塊黑色燧石，做出了一個敲擊的動作！

“砰！”石頭碰撞發(fā)出清脆的聲響。

露西停下手中的活計，疑惑地看著司通的動作。司通再次重復(fù)，更加用力地模仿著敲擊的動作，眼神充滿急切的示意。

石錘（那個年輕獵人）正好抱著一捆柴火路過，看到了這一幕。他放下柴火，好奇地湊過來。他看看司通的動作，又看看地上的石頭，似乎明白了什么。他猶豫了一下，撿起那塊深灰色的玄武巖（“石錘”），又撿起那塊黑色燧石，學(xué)著司通的樣子，嘗試著用玄武巖的邊緣去敲擊燧石的一個棱角。

“啪嗒！”一聲比剛才更響亮的脆響！一小片邊緣異常鋒利的黑色石片應(yīng)聲剝落下來！

石錘愣住了，他撿起那片石片，邊緣薄如蟬翼，閃爍著冷冽的寒光！他用手指輕輕一劃，堅韌的藤蔓瞬間被割開一個口子！比他現(xiàn)在用的天然石片鋒利數(shù)倍！

“嗚！”石錘發(fā)出一聲難以置信的驚嘆，眼中爆發(fā)出巨大的驚喜！他激動地揮舞著那片鋒利的石片，對著其他獵人興奮地比劃著。

露西也明白了！她拿起另一塊石頭，嘗試著敲擊。很快，越來越多的猿人圍攏過來，好奇地模仿著這個“神獸”傳授的神奇技藝。河岸邊響起了此起彼伏的、有節(jié)奏的敲擊聲。雖然笨拙，雖然失敗率很高（用力過猛會砸碎石頭，用力不足則無法剝片），但一片片形狀各異、卻都遠比天然石片鋒利的“人工石片”被制造出來！獵人們興奮地將這些新工具綁在木矛上，或者握在手中作為切割器，效率的提升是立竿見影的！

司通靜靜地看著，眼中閃爍著復(fù)雜的金光。它只是提供了一個“敲擊”的概念，一個來自高等文明知識庫中最微不足道的碎片。然而，這顆火種落入露西族群手中，會燃起怎樣的火焰？這簡陋的石器，是否會成為他們撬動命運、走向未知未來的第一根杠桿？它無法預(yù)知，但它知道，自己無意中播下的種子，已經(jīng)開始萌芽。

新生的綠意如同溫柔的潮汐，緩慢而堅定地覆蓋著撞擊留下的傷痕。但在這看似平靜的復(fù)蘇之下，生命的軌跡正悄然發(fā)生著劇變，走向截然不同的岔路。

司通在探索一片靠近海岸線的、新形成的瀉湖濕地時，目睹了令人心悸的一幕。一群類似始祖獸的小型哺乳動物（體型如貓，四肢修長，在灌木叢中敏捷穿行），正在圍攻一只體型碩大、但明顯因撞擊后遺癥而行動遲緩、視力受損的幼年傷齒龍！

這些小型哺乳動物的攻擊方式極其兇悍且富有組織性！它們并非一擁而上，而是分成了幾組。一組在正面佯攻，吸引傷齒龍的注意；一組快速繞到側(cè)后方，用鋒利的門齒狠狠撕咬傷齒龍相對薄弱的跟腱；還有一組則利用體型優(yōu)勢，直接跳上傷齒龍的背部，瘋狂啃咬它的后頸！傷齒龍痛苦地嘶鳴、甩動身體，卻無法擺脫這些如跗骨之蛆的獵手！很快，跟腱斷裂的傷齒龍轟然倒地，被蜂擁而上的小型哺乳動物徹底淹沒。

司通認出了其中幾只領(lǐng)頭的“始祖獸”——它們的眼神中閃爍著一種超越普通動物的、近乎狡黠的智慧光芒！這與它之前在洞穴附近捕獵的、那些懵懂蠢笨的鼠類截然不同！它們的合作捕獵模式，充滿了戰(zhàn)術(shù)性和目的性，絕非本能可以解釋！

“靈性覺醒……”司通腦中閃過月羽曾對尼巴魯早期生命演化的描述。大滅絕清空了生態(tài)位，幸存的物種在壓力下，智力飛躍似乎成了生存的必然選擇？這些小型哺乳動物，正在快速填補恐龍消失后留下的掠食者生態(tài)位，并展現(xiàn)出驚人的進化潛力！

然而，并非所有變化都指向光明。在一次深入內(nèi)陸、追蹤一頭落單的厚頭龍（它似乎出現(xiàn)了奇怪的痙攣癥狀）時，司通發(fā)現(xiàn)了一片被灰綠色菌毯覆蓋的洼地。洼地中央，倒斃著幾具不同種類恐龍的尸體，尸體上生長著一種從未見過的、散發(fā)著微弱磷光的怪異蘑菇?？諝饫飶浡鹉伒母悖勚钊祟^暈。

更詭異的是洼地邊緣的植物。幾株新生的蕨類幼苗，形態(tài)發(fā)生了可怕的畸變！葉片扭曲成不自然的螺旋狀，葉脈呈現(xiàn)出暗紫色，邊緣甚至長出了細小的、類似金屬的尖刺！一種散發(fā)著微弱輻射的、粘稠的暗綠色汁液從它們的莖稈中滲出。司通靠近一株，立刻感受到一股微弱但充滿惡意的精神干擾，讓它的靈能核心一陣煩惡。

“尼巴魯生物污染！”司通瞬間警醒！星球撞擊后散落在亞馬特上的尼巴魯殘骸，尤其是那些蘊含特殊能量或基因物質(zhì)的碎片，正在污染這片土地！那些變異植物、詭異的菌類、乃至恐龍的怪病，很可能都源于此！這種污染會帶來怎樣的后果？是否會催生出更加恐怖、超越自然法則的怪物？是否會影響到露西的族群？

它小心翼翼地避開那片死亡洼地，心中警鈴大作。這顆星球的復(fù)蘇之路，不僅伴隨著新生，更潛伏著來自異星毀滅殘留的、不可預(yù)知的異化風(fēng)險！

隨著雨季的持續(xù)，食物變得相對充足，司通的力量也在穩(wěn)步恢復(fù)和增長。它的體型已經(jīng)穩(wěn)定在猞猁大小，肌肉線條流暢而充滿爆發(fā)力。銀灰色的毛發(fā)厚實如緞，在雨中滴水不沾。那雙熔金色的豎瞳中流轉(zhuǎn)的青白電弧愈發(fā)清晰，對靈能的掌控也更加精細。它已經(jīng)可以較為輕松地維持短時間的光學(xué)扭曲（隱身效果），甚至能短暫地凝聚靈能形成微弱的沖擊波，震開靠近的小型掠食者或擊碎松散的巖石。

然而，力量的提升伴隨著新的困擾。它體內(nèi)屬于神王血脈的那股能量，如同逐漸蘇醒的火山，變得越來越活躍，也越來越難以控制。尤其是在月圓之夜（亞馬特星的衛(wèi)星似乎不是天然形成的，司通推測那應(yīng)該是撞擊后尼巴魯?shù)袈涞乃槠枪闪α繒皇芸刂频卦谒w內(nèi)奔涌沖撞，帶來陣陣灼熱和心悸，迫使它離開熟睡的露西，獨自跑到遠離洞穴的高崖或火山口附近，對著冰冷的月光發(fā)出悠長而充滿野性的長嚎，才能稍稍平息。

更讓司通不安的是它對自身排泄物的感應(yīng)。以前只是被動地知道它會吸引恐龍，現(xiàn)在，它甚至能清晰地“感知”到那些被深埋地下的污物中蘊含的、屬于自己血脈的特殊能量波動！如同一個個微弱的信號源，散布在它的領(lǐng)地周圍。它必須更加謹慎地選擇掩埋地點，并且定期“巡視”，確保沒有強大的掠食者被吸引過來。

一天深夜，當(dāng)它再次因血脈躁動而徘徊在一座死火山口邊緣時，異變突生！

腳下沉寂的火山巖突然傳來一陣極其微弱、卻異常清晰的震動！不是地震那種雜亂無章的晃動，而是一種……有規(guī)律的、如同巨大心臟搏動般的脈動！咚…咚…咚…沉重而緩慢，仿佛來自地心深處！

與此同時，司通體內(nèi)的神王血脈之力如同受到召喚般，瞬間沸騰起來！遠比月圓之夜更加狂暴！青白色的電弧不受控制地從它的毛發(fā)間迸發(fā)出來，在黑夜中噼啪作響！它的意識仿佛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拉扯，猛地沉入腳下的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