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15章 放逐（第2頁）

這聲輕喚如同黑暗中的一絲微光。盤古戩混亂痛苦的眼神聚焦在司通身上。這只來自地表的貓，這只并肩作戰(zhàn)的“朋友”，此刻是唯一沒有用恐懼或排斥目光看著他的存在。

“朋友…”盤古戩低聲呢喃，眼中的狂暴和痛苦稍稍平復(fù)，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深深的疲憊和…決然。他最后看了一眼下方那曾經(jīng)的家園、那些將他放逐的族人，巨大的手掌猛地握緊！體表狂暴的能量被他強行壓制下去，金色的紋路隱入皮膚。

他大步走向司通，巨大的身軀帶著一種沉重的威壓，但眼神卻異常清明：“走！離開…這里！”他一把抓住司通的后頸皮（動作很輕），如同拎著一只大貓，然后縱身一躍！

他沒有墜向黑太陽，而是調(diào)動起體內(nèi)那剛剛獲得、還難以精細操控的磅礴大地之力！一股強大的反重力場以他為中心擴散開來！他和司通的身體如同失去了重量，又仿佛被無形的巖石平臺托舉著，朝著司通來時的那個螺旋通道入口方向，如同流星般疾馳而去！速度快得驚人！

下方，盤古巖長老看著那遠去的身影，老淚縱橫。盤古礫則悄悄松了一口氣，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野心光芒。辰星耀在遠處穩(wěn)住身形，看著盤古戩和司通消失的方向，冰冷的意念中充滿了算計：“神王之力…竟被一個蠻族繼承…還有那只奇特的靈能生物…有趣。地上的阿努比…或許對此會感興趣…”

倒懸的圣壇漸漸恢復(fù)了平靜，只留下塔尖平臺上敞開的石棺，以及棺內(nèi)那團似乎黯淡了些許、卻依舊緩緩旋轉(zhuǎn)的神王核心光團。一場傳承，帶來了無上的力量，也帶來了放逐與背叛。獲得力量的盤古戩和追尋力量的司通，這對來自不同世界的組合，帶著神王核心的碎片之力，踏上了返回地表、面對未知未來的歸途。而坤淵的紛爭，遠未結(jié)束。

盤古戩緊握著司通的后頸皮，磅礴的大地之力托舉著他們，如同兩顆逆飛的流星，沿著螺旋通道向上疾馳。通道內(nèi)熟悉的嗡鳴和菌光向后飛掠，但重力方向的反轉(zhuǎn)帶來了強烈的眩暈感。司通緊閉著眼，強忍著胃部的翻江倒海，心中只有一個念頭：露西！石錘！它離開多久了？十天？一個月？希望新家園的篝火依舊溫暖，希望阿努比的陰影還未降臨…

不知過了多久，刺骨的寒意和呼嘯的風(fēng)聲取代了地心的悶熱。盤古戩帶著司通猛地沖出了螺旋通道的入口！

冰冷的空氣如同無數(shù)根鋼針，瞬間刺透了司通厚實的毛發(fā)，讓它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它掙扎著站穩(wěn)，睜開金色的瞳孔，迫不及待地向四周望去——

然后，它的思維徹底凝固了。

眼前的景象，陌生得如同另一個星球。

曾經(jīng)覆蓋大地的、無邊無際的灰燼和寒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廣袤、枯黃、在刺骨寒風(fēng)中翻滾起伏的草原。遠處，連綿的山脈依舊高聳，但山巔的萬年積雪似乎退縮了許多，裸露出大片灰褐色的巖石。天空不再是永恒的灰暗，雖然依舊被一層薄薄的塵埃云籠罩，但陽光——真正的、帶著一絲微弱暖意的陽光——竟然穿透云層，在荒原上投下稀薄的光斑！空氣雖然寒冷，卻不再有那種深入骨髓的、混雜著硫磺的死亡氣息。

“這…這是哪里？”盤古戩的聲音帶著困惑，他龐大的巖石身軀似乎也感受到了這迥異于坤淵的凜冽，體表流轉(zhuǎn)的微光都黯淡了幾分。他環(huán)顧四周，腳下是堅硬的凍土和枯黃的草根，遠處的地平線上，一些從未見過的、體型修長、奔跑迅捷的動物（類似羚羊的早期哺乳動物）在警惕地張望。

司通沒有回答。它如同石化般僵立著，金色的瞳孔瘋狂地掃視著周圍的環(huán)境。它認得遠處那如同巨獸脊背般起伏的山脈輪廓！那是盆地家園的天然屏障！但…盆地呢？它記憶中那個有著溫暖地?zé)嵯?、頑強蕨類和新家園巖廈的巨大環(huán)形山盆地…消失了！

它發(fā)足狂奔，心臟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盤古戩邁開沉重的步伐緊隨其后，每一步都在凍土上留下深深的腳印。

終于，它沖到了記憶中的盆地邊緣。眼前的景象讓它的血液幾乎凍結(jié)。

曾經(jīng)高聳的環(huán)形山壁，仿佛被一只無形的巨手抹平了大半，只剩下一些低矮、風(fēng)化的殘丘，如同大地衰老的皺紋。盆地底部，不再是生機勃勃的綠洲，而是一片被厚厚的黃沙和礫石覆蓋的荒原。幾道早已干涸的、只剩下黑色河床的溝壑，如同巨大的傷疤，蜿蜒穿過荒原。寒風(fēng)卷起沙塵，發(fā)出嗚咽的悲鳴，再無一絲熟悉的溫暖氣息。

“不…不可能…”司通喉嚨里發(fā)出絕望的低吼。它沖下殘破的斜坡，在冰冷的沙礫間瘋狂地嗅探、搜尋。露西的氣息…石錘的氣息…族人的篝火氣息…全部消失了！只有風(fēng)化的巖石、冰冷的沙土，以及一種時間流逝帶來的、令人窒息的荒涼。

它的爪子在一塊被風(fēng)沙半掩的巨大巖石下，刨到了堅硬的東西。不是石器，而是一塊斷裂的、表面粗糙的泥板！泥板上刻著簡陋卻生動的圖畫！

司通顫抖著拂去上面的沙塵。借著微弱的陽光，它看清了：

第一幅：一只灰白相間的貓，額間有銀毛，正在向一群圍火而坐的人猿展示一塊發(fā)光的石頭（火種？）。人猿們臉上刻著代表喜悅的線條。

第二幅：巨大的、有著金屬肢體的蜘蛛狀怪物（阿努比！）從天而降，噴吐著光束。人猿們驚恐奔逃，有的被光束擊中倒下。

第三幅：幸存的、眼神空洞麻木的人猿，在金屬蜘蛛的驅(qū)趕下，背負著巨大的石塊，正在建造一座…尖頂?shù)摹⒕薮蟮慕ㄖń鹱炙。．嬅娼锹?，一只貓的身影孤獨地望向遠方，額間的銀毛黯淡無光。

第四幅：巨大的金字塔矗立在一條蜿蜒的大河邊，塔尖射出綠色的光束，連接著遠方一座噴吐黑煙的火山（阿努比基地！）。畫面到此戛然而止，刻痕凌亂而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