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32章 星矛貫月（第3頁）

劇烈的撞擊！艦體在月面上犁出一道長達(dá)數(shù)百米的深深溝壑，最終撞在一塊如同小山般的月巖上，徹底停了下來。濃煙滾滾，火光從多處裂口噴出，整艘船如同被拆碎的玩具，只剩下一個扭曲的金屬骨架。

一片狼藉、濃煙彌漫的艦橋廢墟中。

軒轅戩被甩在一個相對完好的角落，渾身是血，左臂的夾板早已粉碎，骨頭刺穿了皮肉。他劇烈地咳嗽著，每一次呼吸都帶著血沫和灼痛。他掙扎著抬起頭，透過舷窗破碎的強(qiáng)化玻璃（幸存的），看到了天空中饕餮號被自己炸成兩截的毀滅景象，也看到了吞星環(huán)崩塌的恐怖余波。

成功了……至少……暫時成功了……

他艱難地轉(zhuǎn)動頭顱，在彌漫的煙塵中尋找。

“碎甲者……”

在控制臺徹底扭曲變形的殘骸旁，他找到了它。

碎甲者的身體幾乎被炸成了兩截。下半身不知所蹤，上半身被幾根斷裂的金屬梁死死壓住。甲殼大面積碎裂剝落，露出下面焦黑蠕動的組織。僅剩的一只復(fù)眼黯淡無光，裂開的口器中不斷涌出綠色的、帶著精神光點(diǎn)的粘稠血液。它的精神波動微弱得如同風(fēng)中殘燭，斷斷續(xù)續(xù)。

（“節(jié)……點(diǎn)……毀……”）

（“母艦……毀……”）

（“造物主……核心……感知……在……呼喚……虛弱……但……在……”）

（“汝……軒轅……戩……承諾……守護(hù)……此界……吾……族……贖罪……”）

最后一絲微弱的精神波動傳遞過來，帶著一絲解脫和托付，隨即徹底熄滅。那只黯淡的復(fù)眼，也失去了最后一點(diǎn)光芒。

碎甲者，這位來自星空、背負(fù)著種族罪孽、最終為守護(hù)異星家園而燃盡生命的阿努比戰(zhàn)士，隕落在了這片冰冷的月球荒原上。

軒轅戩看著碎甲者殘破的軀體，一股巨大的悲愴和敬意涌上心頭。他掙扎著，用盡最后一點(diǎn)力氣，抬起還能動的右手，艱難地行了一個軒轅族戰(zhàn)士最鄭重的撫胸禮。

“安息吧，戰(zhàn)友……你的罪……贖清了……”他喃喃著，聲音沙啞，“守護(hù)……我會繼續(xù)……”

疲憊和傷痛如同潮水般涌來，失血過多的眩暈感吞噬了他的意識。在陷入黑暗前的最后一瞬，他的目光掃過舷窗外那片布滿巨大月巖的荒原。在爆炸沖擊波掀開的月表塵埃下，他似乎瞥見了一塊巨大月巖的底部，裸露出的……并非天然的巖石紋理，而是一種極其光滑、帶著明顯人工雕琢痕跡、刻滿了無法理解的螺旋紋路的……金屬表面？

那是什么……

意識徹底沉入黑暗。

地球，乞力馬羅之柱山巔。

那道貫穿天地的銀色意志光柱，在給予饕餮號致命的精神重?fù)艉?，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縮回了山巔的銀色繭房之中。

覆蓋繭房的無數(shù)銀色藤蔓，在爆發(fā)出那驚天一擊后，顯得光澤黯淡了許多。藤蔓表面流淌的銀輝也平復(fù)下來，不再有劇烈的起伏。整個繭房山丘，重新恢復(fù)了之前的沉靜，仿佛剛才那震撼星宇的一擊從未發(fā)生。

然而，所有目睹了這一切的村落幸存者——風(fēng)后、軒轅族人、人類——都如同被施了定身法，呆呆地望著山巔，望著天空中那輪依舊懸掛、但吞星環(huán)已崩塌、饕餮號已毀滅的月球，久久無法言語。

剛才那瞬間爆發(fā)的、來自守望者的浩瀚意志，那跨越星空的精神一擊，徹底顛覆了他們的認(rèn)知！那不是凡俗的力量，那是……神跡！是沉睡的星辰守護(hù)者，在感知到滅頂之災(zāi)降臨的瞬間，跨越長眠的界限，向入侵者發(fā)出的、來自遠(yuǎn)古神王的怒吼！

風(fēng)后緩緩跪倒在祭壇前，老淚縱橫，朝著山巔的繭房深深拜伏下去。她身后的所有人，無論老少，也如同被無形的力量牽引，紛紛匍匐在地，用最虔誠的姿態(tài)，表達(dá)著對那位沉眠中依舊守護(hù)著他們的星辰之靈的無限敬畏與感激。

籠罩村落的凈化漩渦，似乎也感應(yīng)到了什么，旋轉(zhuǎn)的速度變得更加平穩(wěn)、深邃，邊緣的幽暗光澤中，隱隱多了一絲……銀色的星輝脈絡(luò)，與山巔的繭房遙相呼應(yīng)。

天空中的暗紅巨日（尼巴魯），依舊散發(fā)著不祥的光芒，但月球方向的致命威脅已暫時解除。破碎的大陸在洪水和地震的余波中呻吟，但希望的火種，在目睹了守望者神威之后，在人們心中燃燒得比任何時候都要熾烈！

守望者已醒！縱使身軀仍在繭中沉眠，其意志，已如利劍，刺破黑暗，昭示著守護(hù)的誓言，亙古長存！

月球的廢墟上，軒轅戩在昏迷中。破碎的饕餮號殘骸墜向月面，揚(yáng)起新的塵埃。而在那巨大的、刻有螺旋紋路的金屬月巖之下，一絲極其微弱、帶著古老電子韻律的幽藍(lán)光芒，在塵埃中……極其微弱地……閃爍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