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15章 放逐（第3頁）

第四幅：巨大的金字塔矗立在一條蜿蜒的大河邊，塔尖射出綠色的光束，連接著遠方一座噴吐黑煙的火山（阿努比基地！）。畫面到此戛然而止，刻痕凌亂而絕望。

“露西…石錘…”司通的爪子深深摳進冰冷的泥板，發(fā)出刺耳的刮擦聲。淚水無法抑制地涌出，在它灰白的毛發(fā)上凝結(jié)成冰珠。它們…終究沒能逃脫阿努比的魔爪！甚至…被奴役著，建造了囚禁自己的牢籠！而它離開的時間…絕非它感知的短短幾十天！這滄海桑田的劇變，這足以讓山脈風(fēng)化的時間流逝…

“司通…”盤古戩巨大的手掌輕輕按在司通顫抖的脊背上。他雖然看不懂泥板，但能感受到司通身上散發(fā)出的、如同大地崩裂般的巨大悲痛?！皶r間…在這里…跑得更快？”他嘗試著理解，來自坤淵的他，對地表的時間流速差異感到震撼。

“喵…嗷嗚…”（報仇?。┧就偷靥痤^，金色的瞳孔中燃燒著比地心熔巖更熾烈的仇恨火焰！它指向泥板上那條蜿蜒的大河，指向那座金字塔，指向那座噴吐黑煙的火山！“那里！阿努比！”

盤古戩感受到了司通的決絕和刻骨的恨意，他巖石般的臉龐變得無比凝重。他握緊了拳頭，體內(nèi)蘊含的大地之力微微鼓蕩。“好！去…砸碎它們！”復(fù)仇，成為連接兩個失落者的唯一紐帶。

循著泥板的指引，沿著干涸古河床的遺跡向東跋涉?；臎龅牟菰饾u被低矮的灌木叢取代，空氣中開始彌漫起濕潤的水汽和…某種沉悶壓抑的氣息。

終于，一條寬闊、渾濁、緩慢流淌的大河出現(xiàn)在視野中。河水呈現(xiàn)一種不健康的土黃色，兩岸卻并非預(yù)想中的荒蕪，而是呈現(xiàn)出一種詭異的、高度秩序化的景象。

大片被精心開墾的田地沿著河岸鋪展，種植著司通從未見過的、低矮的禾本科植物（早期小麥或大麥）。簡陋但實用的引水渠如同蛛網(wǎng)般遍布田野。河岸邊，堆放著曬制的泥磚，一些由泥磚壘砌的方形房屋聚集成村落。更遠處，一座規(guī)模宏大的、由巨石建造的城池輪廓在地平線上顯現(xiàn)。

這一切，本該是一幅生機勃勃的早期農(nóng)耕文明畫卷。然而，行走其中，司通和盤古戩感受到的只有死寂和壓抑。

田地里勞作的人們，動作僵硬而機械，如同被無形的絲線操控的木偶。他們眼神空洞，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既不交談，也不歌唱，只有麻木地揮舞著骨耜或石鋤。村落里，婦女們沉默地研磨谷物，孩子們蹲在角落，眼神呆滯地玩著泥巴，沒有孩童應(yīng)有的嬉鬧?？諝庵袕浡鴫m土、汗水和一種難以言喻的、如同金屬銹蝕般的冰冷氣息。

“他們…像石頭?！北P古戩低沉地說道，他巖石般的心臟似乎也被這景象觸動，感到一陣不適。他能隱約感知到，這些人靈魂深處被某種東西禁錮著，如同被鎖鏈捆縛。

司通金色的瞳孔銳利地掃過人群。它捕捉到了細節(jié)：在一些成年男性的手腕或脖頸上，隱約可見皮膚下嵌入的、硬幣大小的暗銀色金屬片，邊緣閃爍著極其微弱的、非自然的幽光——阿努比的生物控制芯片！這些人，正是巖眉那一支被擄走的族人后代！他們被奴役了數(shù)千年，早已淪為阿努比活體核心的“工奴”！

壓抑的氣氛在靠近那座巨石城池時達到了頂點。城池的中心，三座巍峨的、表面覆蓋著光滑黑色石材的金字塔拔地而起，如同三根刺向蒼穹的黑色獠牙！它們的規(guī)模遠超泥板上的描繪，塔身線條精準(zhǔn)得令人窒息，絕非人力所能及。塔尖并非實體，而是懸浮著三顆巨大的、不斷旋轉(zhuǎn)的黑色多面晶體，正貪婪地吸收著穿透塵云的微弱陽光，將其轉(zhuǎn)化為三道凝練的、散發(fā)著不祥幽綠色光芒的能量光束，如同三條巨大的鎖鏈，跨越遙遠的距離，匯入東方天際那座始終噴吐著滾滾黑煙的火山口——阿努比基地的核心！

金字塔基座周圍，是更加宏偉的廣場和神殿。此刻，廣場上正舉行著一場令人毛骨悚然的儀式。

低沉的、如同哀嚎般的號角聲響起。人群（如果那些眼神空洞的生物還能稱為人）如同潮水般涌向廣場，自動分開一條道路。道路盡頭，一座金字塔側(cè)面，一道雕刻著復(fù)雜幾何紋路的巨大石門緩緩開啟，門內(nèi)是深不見底的黑暗，散發(fā)出濃烈的機油和血腥混合的氣味。

一群身披白色亞麻布、臉上涂抹著詭異油彩的“祭司”出現(xiàn)了。他們抬著一個簡陋的木架，上面躺著一個被精心打扮過的青年。青年眼神同樣空洞，臉上卻帶著一種被催眠般的、詭異的平靜笑容。祭司們吟唱著音調(diào)古怪、毫無感情的頌歌，內(nèi)容充斥著對“圣甲蟲之神凱布利”（Khepri，古埃及中象征太陽升起和再生的圣甲蟲神名字被阿努比盜用）的贊美，稱其為“文明的賜予者”、“永恒的主宰”。

“看??！神選者！他將踏入永恒之門，沐浴凱布利的神恩，化為星辰，永世照耀大河！”為首的大祭司聲音尖利，高舉著一枚鑲嵌著綠色寶石（散發(fā)著阿努比能量波動）的權(quán)杖。

人群發(fā)出整齊劃一、毫無波動的低吼：“凱布利！永恒！凱布利！永恒！”

青年被抬到了黑黢黢的門洞前。就在他被送入黑暗的前一刻，一陣微弱的風(fēng)吹起了他額前的亂發(fā)。司通金色的瞳孔驟然收縮！它看到了！那青年額骨的輪廓，那眉宇間依稀的熟悉感…是巖眉的血脈特征！數(shù)千年過去，被改造奴役的族群，依舊保留著先祖的印記！

“不——！”一聲凄厲的、源自血脈深處的哀嚎幾乎要沖破司通的喉嚨！但它死死忍住了。它看到，那青年被送入黑暗的瞬間，石門轟然關(guān)閉。門內(nèi)傳來一聲極其短暫、卻充滿了極致恐懼和痛苦的嘶鳴！隨即，金字塔塔尖那幽綠色的光束似乎猛地亮了一瞬！

那不是獻祭！是吞噬！阿努比活體核心在以這些“神選者”的生命能量和靈魂為食，維持它腐朽的存在！

冰冷的殺意如同實質(zhì)般從司通身上彌漫開來，周圍的空氣似乎都凝固了。盤古戩感受到了司通近乎沸騰的憤怒和刻骨的悲傷，他巨大的手掌按在了腰間的石矛上，巖石般的肌肉繃緊，發(fā)出細微的咯咯聲。大地似乎都在他無聲的怒火下微微震顫。

“阿努比…”司通的聲音如同九幽寒風(fēng)，“必須…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