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112章 隴西暗影（第4頁）

它用盡全身殘存的氣力，猛地探出前爪，狠狠抓住狼牙棒粗糙的木柄末端！那木柄對于貓爪而言過于粗大沉重，它幾乎無法抓握！但此刻，求生的本能和燃燒的憤怒壓榨出了超越極限的力量！

“呃啊——！”意識深處發(fā)出無聲的咆哮！

就在金屬蜈蚣的幽藍(lán)光束即將再次射出的剎那，司通小小的身體爆發(fā)出最后的力量，它沒有試圖揮動那沉重的武器，而是如同杠桿的支點(diǎn)，用盡全身的力氣，將狼牙棒那布滿猙獰尖刺的金屬頭部，狠狠地朝著金屬蜈蚣下方、那堆正在熊熊燃燒的篝火——推了過去！

沉重的狼牙棒帶著慣性，翻滾著，沉重地砸入了篝火堆的中心！

“轟！”

燃燒的木柴被砸得四散飛濺！無數(shù)燃燒的炭塊和火星如同煙花般猛地爆開！熾熱的火焰和濃煙瞬間升騰而起，將懸浮在半空的金屬蜈蚣完全吞沒！

“滋滋滋——?。?！”

一陣極其刺耳、如同滾油潑雪般的尖嘯聲猛地從火焰中爆發(fā)出來！那聲音充滿了痛苦、憤怒和一種金屬被高溫灼燒扭曲的怪響！暗銀色的金屬蜈蚣在火焰中瘋狂地扭動、抽搐！它體表那些液態(tài)金屬般的節(jié)肢在高溫下迅速失去光澤，變得焦黑、凝固！三根幽藍(lán)的探針瘋狂閃爍，射出的能量束也變得紊亂不堪，在火焰中亂竄，卻無法擺脫這毀滅性的高溫牢籠！

僅僅幾個呼吸的時間，那尖銳痛苦的嘶鳴便戛然而止。火焰中，只剩下一個扭曲焦黑的金屬殘骸，冒著縷縷青煙，徹底失去了活力，啪嗒一聲掉落在滾燙的炭灰之中。

司通癱倒在冰冷的沙地上，渾身脫力，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每一次呼吸都帶著濃重的血腥味和火焰的焦糊味。剛才那爆發(fā)式的動作，幾乎榨干了它最后一絲力氣，全身的傷口都在劇烈地疼痛。它金色的瞳孔失焦地望著那堆仍在燃燒的篝火，以及火焰邊緣那具匪首干癟僵硬的尸體，還有那堆焦黑的金屬殘骸。

丑山族…又是丑山族！它們?nèi)缤幓瓴簧⒌挠撵`，它們的遺毒如同瘟疫，在這片土地上蔓延、寄生、制造著死亡與混亂！一股冰冷的、帶著無盡憎恨的寒意，順著它的脊椎蔓延開來，比祁連山的寒風(fēng)更加刺骨。

營地里的戰(zhàn)斗，因為匪首的暴斃和那詭異金屬蜈蚣的出現(xiàn)而發(fā)生了逆轉(zhuǎn)。剩余的沙匪目睹了首領(lǐng)的慘狀，早已嚇得魂飛魄散，怪叫著四散奔逃。護(hù)衛(wèi)們雖然驚魂未定，但很快控制住了局面。

司通沒有理會營地的善后。它在陰影中喘息了片刻，待體力稍稍恢復(fù)，便拖著疲憊劇痛的身體，悄無聲息地潛行到那匹馱著破舊木箱的騾子附近?；靵y中，木箱依舊完好地捆在騾背上。它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那木箱，然后毫不猶豫地轉(zhuǎn)身，一瘸一拐地、艱難地鉆進(jìn)了土臺深處那些如同迷宮般的風(fēng)化裂隙之中，消失在了黎明前最深的黑暗里。

它放棄了繼續(xù)跟隨商隊。那木箱里的金屬板，線索已斷，且太過危險。更重要的是，那金屬蜈蚣的出現(xiàn)，如同一個冰冷的警鐘，敲碎了它心底最后一絲僥幸——丑山族的遺毒，遠(yuǎn)比它想象的更根深蒂固，更陰險致命。它需要更快的速度，更強(qiáng)的力量（哪怕只是肉體上的），去應(yīng)對這片土地上潛藏的危險。

風(fēng)沙依舊，前路漫漫。司通帶著一身傷痛和對丑山族更深的警惕與恨意，孤獨(dú)地朝著更西方的敦煌走去。那里，是絲綢之路上的明珠，也是它感知中，另一處微弱能量波動的源頭。

不知在風(fēng)沙中跋涉了多久，忍受了多少個日夜的饑渴與傷痛，當(dāng)司通終于拖著幾乎散架的身體，望見遠(yuǎn)處地平線上那一抹在夕陽下閃耀著金紅色光芒的崖壁時，它知道，敦煌到了。

鳴沙山如同一條巨大的、沉睡的金色臥龍，橫亙在天際。山腳下，宕泉河（黨河）如同一條蜿蜒的銀色絲帶，滋養(yǎng)著河谷中一片珍貴的綠洲。而最令人震撼的，是鳴沙山東麓那片陡峭的、高達(dá)數(shù)十丈的斷崖！崖壁在夕陽的余暉中呈現(xiàn)出溫暖厚重的赭紅色，仿佛被天火淬煉過。而在那巨大的崖壁上，赫然鑲嵌著密密麻麻、大小不一的洞窟！如同蜂巢，又如同神佛俯瞰人間的眼瞳。許多洞窟前搭建著簡陋的木構(gòu)棧道和窟檐，隱約能看到有人影在棧道上走動，還有叮叮當(dāng)當(dāng)?shù)蔫彄袈暫湍：恼b經(jīng)聲隨風(fēng)飄來。

這就是莫高窟，千佛之窟。一種混合著神圣莊嚴(yán)與人力奇跡的宏大感撲面而來，讓疲憊不堪的司通也為之精神一振。

它沒有立刻靠近那些開鑿著洞窟的崖壁主體，那里人聲和鑿擊聲太過密集。它的目標(biāo)是崖壁西側(cè)，一片相對僻靜、尚未大規(guī)模開鑿的區(qū)域。那里地勢稍低，崖壁風(fēng)化得更加嚴(yán)重，布滿了大大小小的天然巖洞和深邃的裂隙，如同大地張開的傷口。其中一些較大的巖洞，似乎被早期到來的修行者或畫師占據(jù)，洞口用泥巴和樹枝草草封堵著，透出微弱的火光和人語。而更多的，則是深邃黑暗、無人問津的小洞和裂縫。

司通循著空氣中那一絲極其微弱、卻讓它無法忽視的能量波動，如同最靈敏的獵犬，在嶙峋的亂石和陡峭的斜坡上攀爬跳躍。最終，它在一個位置極其隱蔽、入口被幾塊崩落的巨石半掩著的狹小巖縫前停了下來。

就是這里了。

那股能量波動，帶著一種奇特的、非金非石的質(zhì)感，溫潤而內(nèi)斂，如同沉睡的暖玉，卻又蘊(yùn)含著一種堅韌的生命力。這感覺…它曾在長安弘福寺的貝葉經(jīng)卷上驚鴻一瞥，但遠(yuǎn)不如這里清晰！這絕非丑山族的冰冷輻射，也不同于風(fēng)箏電廠的引力錨秩序感，更像是一種…植物纖維？一種經(jīng)過特殊處理的、蘊(yùn)藏著微弱能量的植物纖維！

司通小心翼翼地擠過巨石的縫隙，鉆進(jìn)了巖縫。里面是一個狹長而低矮的天然洞穴，洞頂垂落著奇形怪狀的鐘乳石，地面凹凸不平，積著厚厚的灰塵。洞內(nèi)光線極其昏暗，只有洞口縫隙透入的些許天光。洞穴深處，隱約可見一個人影正背對著洞口，蹲在地上忙碌著什么，旁邊點(diǎn)著一盞小小的、冒著黑煙的油燈。

那是一個畫師。穿著沾滿各色顏料的、洗得發(fā)白的麻布衣服，頭上裹著同樣臟污的頭巾。他背對著洞口，正全神貫注地在一塊攤開的、質(zhì)地奇特的“布帛”上繪制著什么。油燈昏黃的光線映照著他佝僂的背影和揮舞的手臂?？諝庵袕浡晒?jié)油、礦物顏料粉末以及一種…淡淡的、類似于陳年書卷的草木清香。

而司通感知到的那股溫潤堅韌的能量波動，源頭正是畫師手中握著的一支筆，以及他面前攤開的那塊巨大的“布帛”！

司通屏住呼吸，悄無聲息地潛行到洞穴深處一根粗大的石筍后面，將自己完全隱藏在陰影里。金色的瞳孔在黑暗中適應(yīng)了片刻，才看清了畫師手中的東西。

那不是普通的毛筆。筆桿是一種深褐色的、帶著天然螺旋紋理的致密木材，打磨得異常光滑。筆頭也非尋常的動物毫毛，而是一種近乎透明的、閃爍著極微弱銀白色星芒的奇異纖維束，柔軟而富有彈性。

而畫師正在繪制的“布帛”，更是奇特！它呈現(xiàn)出一種柔和的米黃色，質(zhì)地看起來比絲綢更厚實，比麻布更細(xì)膩，表面紋理極其均勻，如同平靜的水面。它鋪展在一塊平整的石板上，足有半人高。最讓司通震驚的是，那畫布本身，就散發(fā)著那股溫潤堅韌的能量波動！這絕非人間凡物！這質(zhì)地…這能量感…司通腦中瞬間閃過一個名詞——尼巴魯風(fēng)箏電廠的納米級能量緩沖基材！一種由特殊植物纖維經(jīng)過高維能量場處理制成的、用于承載和疏導(dǎo)龐大星能的柔性材料！月羽曾向它炫耀過這種材料的柔韌與神奇！

畫師對此渾然不覺。他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他手中的筆蘸著一種如同熔化的黃金般璀璨的顏料，在那奇特的畫布上小心翼翼地勾勒著。他畫的并非佛陀菩薩，也非飛天樂伎，而是一幅…星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