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仲明像熱鍋上的螞蟻,焦躁不安。他派出去監(jiān)視林薇的人匯報,目標依舊深藏在何參議安排的據(jù)點內(nèi),毫無動靜。這種反常的平靜,反而讓他更加心驚肉跳。
他動用了所有關(guān)系,試圖打探那份“被送出去的證據(jù)”的下落,卻如同石沉大海,毫無音信。這種未知才是最可怕的。
更讓他不安的是,他從一些隱秘渠道察覺到,高層似乎有一股暗流在涌動。幾位平時與他并無交集、甚至分屬不同派系的大員,近日似乎頻繁接觸,話題隱約涉及“內(nèi)部整頓”和“紀律核查”。戴老板那邊,對他的幾次匯報也反應平淡,似乎……有意在與他保持距離?
一種大難臨頭的預感,越來越清晰地籠罩了他。
“不行!不能坐以待斃!”趙仲明眼中布滿血絲,臉上是一種窮途末路的瘋狂,“既然他們不仁,就別怪我不義!”
他下定了決心,要進行最后一搏!他拿起加密電話,接通了一個極其隱秘的號碼。
“是我。”他壓低聲音,對著話筒說道,“情況有變,‘銀狐’計劃可能暴露。啟動‘斷尾’方案!第一,不惜代價,立刻清除林薇!第二,給上海發(fā)指令,讓沈驚鴻……永遠閉嘴!”
他要在風暴徹底降臨之前,毀掉所有能指證他的人證!哪怕為此掀起更大的波瀾,甚至暴露更深層的網(wǎng)絡,也在所不惜!
延安,窯洞內(nèi)。
毛澤東同志披著舊棉衣,就著昏黃的油燈,仔細閱讀著剛從昆明輾轉(zhuǎn)傳來的電文和證據(jù)摘要。他深邃的目光透過鏡片,落在“趙某通敵”、“構(gòu)陷忠良”、“銀狐計劃”等字眼上,久久不語。
一旁的周恩來同志眉頭緊鎖,語氣沉痛:“主席,情況很嚴峻。沈驚鴻同志是我們打入軍統(tǒng)內(nèi)部極深的優(yōu)秀戰(zhàn)士,掌握著大量關(guān)鍵情報。趙仲明此人位高權(quán)重,他的叛變,對我們、對整個抗日戰(zhàn)線都是重大損失和威脅?!?/p>
毛同志放下電文,點燃一支煙,深吸了一口,煙霧繚繞中,他的聲音沉穩(wěn)而有力:“看來,蔣介石先生的后花園,也不太平啊。這個趙仲明,是戴笠的人吧?”
“是的。戴笠勢力膨脹太快,內(nèi)部魚龍混雜,出這種敗類,也不意外?!敝芡镜?,“現(xiàn)在關(guān)鍵是,如何營救沈驚鴻同志,并利用這次機會,揭露敵人的陰謀,鞏固統(tǒng)一戰(zhàn)線?!?/p>
“營救要盡全力?!泵竟麛嗟?,“通過我們在重慶的一切關(guān)系,向國民黨方面施加壓力,要求他們釋放無辜,嚴懲內(nèi)奸。同時,要把這件事,和日寇的‘銀狐’計劃聯(lián)系起來,上升到破壞抗戰(zhàn)的高度。要讓他們明白,清除內(nèi)部蛀蟲,是為了更好地打鬼子!”
他頓了頓,目光銳利如鷹:“至于那個林薇同志……她立了大功啊!一個女同志,在如此險惡的環(huán)境下,能拿到如此關(guān)鍵的證據(jù),了不起!要確保她的安全,她是重要人證,也是我們未來的寶貴財富。”
“我立刻去安排?!敝芏鱽硗菊酒鹕恚袂閳远?,“絕不能讓我們的同志白白犧牲,也絕不能讓敵人的陰謀得逞!”
重慶,雜貨鋪。
夜幕再次降臨。林薇坐在黑暗中,心神不寧。老康傍晚時悄悄告訴她,報紙的事情辦成了,但登在了一家影響力相對較小的晚報上,而且位置很不起眼。
她不知道沈驚鴻能否看到,看到了又能否理解。這微弱的信號,如同投入浩瀚大海的一顆石子,能激起漣漪的概率微乎其微。
但她只能等待,在焦灼和期盼中等待。
突然,她聽到前院雜貨鋪傳來一陣不尋常的響動,似乎有重物倒地的聲音,還有幾聲極其短促的悶哼!
她的心猛地一緊!出事了!
她毫不猶豫,立刻抓起手槍和早就準備好的一個小包裹(里面有錢、證件和少量必需品),推開后窗,敏捷地翻了出去,融入了棚戶區(qū)復雜如迷宮的黑暗巷道中。
幾乎就在她離開的同時,廂房的門被猛地撞開,幾個黑影持槍沖了進來,發(fā)現(xiàn)人去樓空后,發(fā)出一陣氣急敗壞的低聲咒罵。
趙仲明的“斷尾”行動,開始了!
林薇在黑暗和泥濘中拼命奔跑,腳踝的舊傷傳來鉆心的疼痛,但她顧不上了。她能感覺到,身后的追兵如同嗅到血腥味的獵犬,緊追不舍。
槍聲!消音器處理過的、沉悶的槍聲在她身后響起,子彈打在旁邊的土墻和木板上,發(fā)出“噗噗”的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