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安靜?!蹦涣呕卮?,“沒有任何公開的表態(tài)或抗議,仿佛什么事都沒發(fā)生過?!?/p>
這反常的平靜,反而讓在座的所有人都感到一絲不安。山口一郎絕不是吃了虧會默默咽下的人,他必然在醞釀著更大的陰謀。
“趙縣長的案子,查到哪一步了?”沈驚鴻看向林薇。
林薇定了定神,將李正提供的銀行流水證據(jù)和青幫據(jù)點信息簡要匯報了,并提出了自己的看法:“……證據(jù)鏈雖然還不完整,但足以證明趙縣長與上海蘇家名下的皮包公司存在非法資金往來,并且與清江浦青幫勾結,侵吞賑災款項。我認為,應該立即對相關據(jù)點進行搜查,并提請上海方面,對蘇家相關人員展開調查?!?/p>
她說完,看向沈驚鴻,等待他的決斷。這是她努力調查的結果,也是她反擊蘇婉清威脅的第一步。
沈驚鴻沉默了片刻,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茶杯邊緣,似乎在權衡。會議室里落針可聞,所有人都看著這位能決定下一步走向的關鍵人物。
“趙縣長,按律嚴辦,以儆效尤?!鄙蝮@鴻終于開口,聲音沉穩(wěn),“至于蘇家……”他頓了頓,目光掃過林薇,“時機未到?!?/p>
林薇的心猛地一緊。時機未到?證據(jù)已經(jīng)指向了他們,為什么還不能動?
沈驚鴻似乎看出了她的不甘,難得地多解釋了一句:“打蛇打七寸?,F(xiàn)在動蘇家,最多折掉幾個外圍的白手套,動不了其根本,反而會讓他們更加警惕,縮回殼里。我們要的,是一擊必中?!?/p>
他的考慮,是從更大的棋局出發(fā)。林薇明白這個道理,但心中仍不免有些失望和憤懣。難道就要眼睜睜看著那些蛀蟲繼續(xù)逍遙法外?
“那我們現(xiàn)在該怎么做?”周參事問道。
“穩(wěn)定災情,安撫民心,是第一要務?!鄙蝮@鴻做出了部署,“韓少校,你部繼續(xù)負責治安和物資護衛(wèi)。周參事,協(xié)調地方,加快賑濟步伐,盡快幫助災民恢復生產(chǎn)。林委員……”他看向林薇,“你負責物資發(fā)放的監(jiān)督和賬目核查,確保后續(xù)每一分錢、每一粒糧,都用在災民身上。同時,協(xié)助顧記者,做好正面宣傳,穩(wěn)定輿論?!?/p>
他的安排條理清晰,各司其職,將林薇放在了相對“安全”和“內(nèi)部”的位置上,似乎有意將她從與蘇家、日本人直接沖突的第一線暫時剝離出來。
林薇張了張嘴,想說什么,但最終還是沒有反駁,只是低聲應道:“是。”
會議結束后,眾人各自離去執(zhí)行任務。林薇落在最后,心情有些復雜地收拾著桌上的文件。
“你留下?!鄙蝮@鴻的聲音從身后傳來。
林薇動作一頓,轉過身。會議室里只剩下他們兩人,還有如同影子般守在門口的陳鋒。
沈驚鴻站起身,走到窗邊,看著外面荒涼的景象,背對著她,忽然問了一句與公務完全無關的話:“在這里,吃得消嗎?”
他的聲音比起剛才開會時,少了幾分冰冷,多了些許難以言喻的……溫和?
林薇愣了一下,垂下眼睫:“還好。”
“瘦了。”沈驚鴻轉過身,目光落在她明顯清減了些的臉頰上,語氣平淡,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審視,“也黑了?!?/p>
林薇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臉,有些窘迫。這些天奔波勞碌,風吹日曬,哪里還顧得上保養(yǎng)。
“比不上在上海養(yǎng)尊處優(yōu)?!彼猿暗匦α诵?。
沈驚鴻走近幾步,他身上那股熟悉的、混合著淡淡煙草和冷冽古龍水的氣息悄然籠罩過來。他抬起手,似乎想碰觸她的臉頰,但指尖在即將觸碰到她皮膚時,又停了下來,轉而拂去了她軍棉服肩膀上不知何時沾上的一點灰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