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94章 碼頭魅影（第1頁）

夜色下的清江浦碼頭，與白日的死寂截然不同。渾濁的江水在黑暗中無聲奔流，撞擊著朽壞的木制棧橋，發(fā)出沉悶的嗚咽。幾盞昏黃的氣死風(fēng)燈在江風(fēng)中搖曳，將有限的光暈投在雜亂堆積的貨箱和廢棄的船只骨架上，拉長出無數(shù)扭曲跳動的陰影，如同蟄伏的鬼魅。

空氣潮濕陰冷，帶著濃重的水腥氣和一股若有若無的、腐敗植物的味道。

林薇和韓棟帶著一小隊韓棟親自挑選的、信得過的士兵，悄無聲息地潛行到碼頭外圍的一處廢棄倉庫后。根據(jù)那張匿名紙條的提示和韓棟提前派出的偵察兵回報，第二批賑災(zāi)糧食的貨船預(yù)計會在子夜時分靠岸，而一些形跡可疑的人，已經(jīng)在碼頭附近徘徊了許久。

“看那邊。”韓棟壓低聲音，示意林薇看向碼頭中央那幾個亮著微弱燈火的地方。幾個穿著黑色短褂、打扮像苦力模樣的漢子，正聚在一起抽煙，看似在等待活計，眼神卻不時警惕地掃視著四周黑暗的角落。更遠處，停著幾輛罩著帆布的卡車，引擎熄火，寂靜無聲，如同等待獵食的野獸。

“不像普通的搬運工。”林薇低語，她的心跳在寂靜中格外清晰。這種場面，讓她想起了后世影視劇里的黑幫交易，一股寒意沿著脊椎爬升。

“是‘青幫’的人?！表n棟的聲音帶著冷意，“清江浦碼頭，一半的生意都在他們手里。趙縣長之前，沒少和他們勾結(jié)。”

青幫！這個盤踞江南多年、勢力龐大的幫會組織，竟然也牽扯了進來？林薇的心沉了下去。事情遠比她想象的更復(fù)雜。如果只是地方官吏貪腐，尚可憑借上方壓力查處，但牽扯到根深蒂固的幫會勢力，其兇險和棘手程度將呈幾何級數(shù)上升。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江面上的黑暗愈發(fā)濃重。終于，遠處傳來了低沉的輪機聲，一點燈火由遠及近，是一艘中型貨輪，正緩緩向碼頭駛來。

碼頭上的那些“苦力”立刻掐滅了煙頭，站起身來，活動著手腳，眼神變得銳利。那幾輛卡車的駕駛室里，也隱約有人影晃動。

“來了?！表n棟握緊了配槍的槍柄，眼神如同盯緊獵物的鷹隼。

貨輪靠岸，拋下纜繩。船上的水手和碼頭上的“苦力”開始搭設(shè)跳板。一切看起來似乎只是正常的裝卸作業(yè)。

但林薇和韓棟都注意到，貨輪吃水很淺，完全不像是滿載糧食的樣子！而且，那些“苦力”登船后，并沒有立刻開始搬運，而是與船上的幾個人聚集在甲板暗處，低聲交談著什么。

“不對勁。”林薇蹙眉，“糧食可能已經(jīng)被調(diào)包了，或者……根本就沒在船上！”

就在這時，異變陡生！

碼頭的另一個方向，突然傳來一陣嘈雜的腳步聲和嗚哩哇啦的日語叫罵聲！十幾道強烈的手電光柱猛地劃破黑暗，照射在貨輪和那群“苦力”身上！

只見一隊穿著土黃色軍服、端著上了刺刀的三八大蓋的日本士兵，在一個穿著便裝、但神態(tài)倨傲的日本軍官帶領(lǐng)下，氣勢洶洶地沖了過來！為首的那個軍官，林薇借著晃動的手電光，依稀認(rèn)出正是曾在上海見過的、山口一郎身邊的那個副官！

日本人？他們怎么會在這里？

場面瞬間大亂！

“八嘎！什么人！敢動皇軍的貨物！”那日本副官操著生硬的中文，厲聲喝道。

那群“青幫”的漢子顯然也沒料到日本兵會突然出現(xiàn)，一時有些慌亂，但很快鎮(zhèn)定下來，一個頭目模樣的壯漢上前，陪著笑臉，用江湖切口夾雜著生硬日語解釋道：“太君，誤會，誤會！我們是按規(guī)矩來接貨的，是……是蘇老板的貨……”

“蘇？”日本副官眉頭一擰，臉上露出猙獰的笑容，“什么蘇老板李老板！這船貨，我們大日本皇軍征用了！統(tǒng)統(tǒng)搬走！”

他一聲令下，身后的日本士兵如狼似虎地就要往船上沖。

“太君！這不合規(guī)矩??！”那青幫頭目臉色大變，試圖阻攔。

“砰！”一聲槍響，日本副官竟然直接掏出手槍，對著那青幫頭目腳前的地面開了一槍，火星四濺！“規(guī)矩？在這里，皇軍就是規(guī)矩！滾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