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驚鴻的聲音不高,卻像一塊巨石投入寂靜的深潭,激起令人心悸的波瀾。他周身散發(fā)出的冷冽氣壓,讓房間里的溫度仿佛驟降了好幾度。
林薇被他銳利如刀的目光鎖住,心臟猛地一縮,下意識地攥緊了手指。她知道自己的舉動冒險,但沒想到他會如此震怒。
“我……”她試圖解釋,聲音因緊張而微啞,“當(dāng)時情況緊急,‘夜鶯’就要離開,我只是想……”
“你只是想?”沈驚鴻打斷她,一步步逼近,他高大的身影帶來強烈的壓迫感,“你想過暴露的后果嗎?想過如果被她察覺,不僅你自己性命難保,還會連累陳峰,連累整個行動,甚至可能讓我們在上海的經(jīng)營毀于一旦!”
他的每個字都像冰錐,狠狠扎在林薇心上。她臉色微微發(fā)白,但依舊挺直了脊背,迎視著他:“我當(dāng)時計算過風(fēng)險。我偽裝成受驚的普通女子,動作迅速隱蔽,她有極大的概率不會察覺。而且,當(dāng)時趙先生已經(jīng)被捕,如果讓‘夜鶯’帶著情報順利離開,我們不僅損失了趙先生這條線,連情報也拿不到,行動就徹底失敗了!我認為,值得冒險一搏!”
她的話語清晰,帶著一種不服輸?shù)木髲?。她并非盲目沖動,而是在電光火石間做出了自己認為最優(yōu)的判斷。
沈驚鴻死死地盯著她,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眸中翻涌著復(fù)雜的情緒——憤怒、后怕,或許還有一絲被忤逆的愕然。他沒想到,這個看似柔弱的女子,骨子里竟然藏著如此大的膽量和主見。
“值得?”他重復(fù)著這兩個字,語氣森冷,“誰給你的權(quán)力判斷‘值得’?林薇,別忘了你的身份!你現(xiàn)在還不是我真正意義上的‘戰(zhàn)友’,你只是一個需要被保護的、觀察名單上的人!”
這話如同最鋒利的匕首,瞬間刺穿了林薇試圖建立起來的防線和自尊。原來,在他眼里,她始終是個需要被監(jiān)視、被評估的“外人”,所謂的“信任”和“協(xié)助”,不過是有限度的利用。
一股混合著委屈、憤怒和難堪的情緒涌上心頭,讓她的眼眶微微發(fā)熱。她強忍著,不讓淚水掉下來,只是倔強地回視著他,嘴唇抿得發(fā)白。
一旁的陳峰見狀,忍不住開口:“先生,林小姐她也是……”
“閉嘴!”沈驚鴻厲聲喝止,目光依舊釘在林薇身上,“擅自行動,無視紀律,這就是你證明自己價值的方式?”
房間里的空氣凝固了,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
就在這時,一直沉默地站在房間角落、擺弄著一些不起眼小儀器的另一個年輕人(林薇之前沒注意到他)突然開口,聲音帶著一絲驚訝:“先生,有發(fā)現(xiàn)!”
這聲音打破了令人窒息的對峙。
沈驚鴻眉頭一擰,暫時將目光從林薇身上移開,轉(zhuǎn)向那個年輕人:“什么發(fā)現(xiàn)?”
年輕人手里拿著一個連接著線路、類似放大鏡的裝置,而裝置正對著林薇帶回來的那個“粉盒”。他興奮地說:“林小姐帶回來的這個信號發(fā)射器,底部被動過!上面沾附了極其微量的……顯影粉末!”
顯影粉末?林薇心頭一跳。她想起自己最后那個用粉盒底部蹭“夜鶯”手包的動作。
沈驚鴻立刻走到儀器前,仔細看去。只見在特殊光線的照射下,那“粉盒”底部確實沾染了一些肉眼幾乎無法看到的熒光粉末。
“這是……‘夜鶯’手包上的?”沈驚鴻的聲音帶著一絲難以置信。
“極有可能!”年輕人肯定道,“這種粉末是我們特制的,無色無味,粘附性極強,通常用于追蹤重要物品。如果林小姐成功將粉末蹭到了情報載體上,而‘夜鶯’沒有及時清理的話……”
這意味著,他們可能有機會追蹤到那份丟失的情報!
這個意外的發(fā)現(xiàn),像一道強光,瞬間驅(qū)散了房間內(nèi)部分的陰霾。
沈驚霍猛地轉(zhuǎn)頭,再次看向林薇,眼神中的震怒和冰冷消退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巨大的驚愕和重新評估的銳利。
她不僅確認了“夜鶯”,在危急關(guān)頭保持了冷靜,竟然還在他完全不知情、甚至沒有指令的情況下,憑借自己的機智和膽量,完成了如此關(guān)鍵的一步!
這已經(jīng)不能用“運氣好”或者“直覺準”來解釋了。這需要的是臨危不亂的強大心理素質(zhì)、精準的判斷力和敢于在刀尖上行走的勇氣!
林薇也愣住了。她當(dāng)時只是憑著一股沖動和模糊的想法去嘗試,并不知道那粉盒底部另有玄機,更沒想到真的會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