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70章 鷹嘴崖上的呼吸（第1頁）

那幾滴干涸發(fā)黑的血跡，像冰錐一樣刺入林薇的眼中，瞬間凍結(jié)了她剛剛因為找到紫吳萸而升騰起的狂喜。希望與恐懼的天平再次劇烈搖擺，一端是沈驚鴻可能近在咫尺的激動，另一端則是他可能在此遭遇不測的冰冷現(xiàn)實。

“血跡……是新的嗎？”林薇的聲音帶著無法抑制的顫抖，蹲下身，指尖懸在那些暗色痕跡上方，卻不敢觸碰。

顧言笙也蹲下來，仔細(xì)查看血跡的色澤、凝固狀態(tài)，以及旁邊那模糊腳印的深淺和方向?！皶r間不會太久，最多一兩天。腳印凌亂，似乎……有人在這里停留過，而且狀態(tài)不好?！彼穆曇舻统炼?，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了那如同巨鷹喙部般險峻、直插云霧的崖頂。

鷹嘴崖。地圖上標(biāo)注的最終地點。紫吳萸生長之地?，F(xiàn)在，又出現(xiàn)了新鮮的血跡和腳印。

所有的線索，都如同被一根無形的線，牢牢地系在了那云霧繚繞的崖頂之上。

“他在上面?！绷洲碧痤^，望著那令人眩暈的峭壁，語氣是一種近乎絕望的肯定，“他一定在上面！”

可是，如何上去？

鷹嘴崖三面皆是近乎垂直的絕壁，只有他們現(xiàn)在所處的這一面，有一條看似可以攀爬的、由風(fēng)化巖石和頑強(qiáng)灌木構(gòu)成的“路”。但這條“路”也極其險峻，最陡峭處幾乎與地面垂直，巖石松動，濕滑的苔蘚遍布其間，下方就是深不見底、霧氣翻滾的深淵。

“太危險了?！鳖櫻泽峡粗菞l“天路”，眉頭擰成了疙瘩，“以我們現(xiàn)在的體力，而且沒有任何保護(hù)措施，稍有不慎……”

“我必須上去?！绷洲贝驍嗨?，她的眼神如同淬火的星辰，燃燒著不顧一切的決絕，“他在等我。我知道?！?/p>

她不再猶豫，開始仔細(xì)地將那株珍貴的紫吳萸連帶著根部的赭紅色泥土小心挖出，用油紙和布片層層包裹好，緊緊塞進(jìn)懷里，貼肉放著。仿佛這株植物能給她帶來力量和勇氣。

顧言笙看著她堅定的背影，知道再多的勸阻都是徒勞。他深吸一口冰冷的、帶著泥土和草木氣息的空氣，將背囊緊了緊，沉聲道：“好，我跟你一起。我在前面探路，你跟著我，每一步都必須踩實！”

沒有繩索，沒有工具，只有一雙早已磨破起泡的手和一副疲憊到極點的身軀。攀登，開始了。

顧言笙率先踏上那條險峻的“路”。他用手抓住巖石的凸起或縫隙，腳尖探尋著可靠的落腳點，身體緊緊貼著崖壁，一點一點地向上挪動。每上升一步，都伴隨著碎石滾落深淵的、令人心悸的簌簌聲。

林薇緊跟在他身后，學(xué)著他的樣子，手指死死摳進(jìn)冰冷潮濕的巖石縫隙，指甲瞬間翻裂，滲出血絲，但她感覺不到疼痛。所有的感官，所有的意志，都集中在了下一個落腳點，下一次發(fā)力上。寒風(fēng)像刀子一樣刮過崖壁，吹得她單薄的身體搖搖欲墜，她只能咬緊牙關(guān)，將身體的重心死死壓在巖壁上。

最危險的一段，是一處近乎垂直、長達(dá)數(shù)米的光滑巖面，只有幾道淺淺的、被水流侵蝕出的凹槽可供借力。顧言笙試了幾次，都無法找到足夠安全的著力點。

“怎么辦？”林薇仰頭看著那段天塹，感到一陣絕望。

顧言笙喘著粗氣，目光在巖壁上搜索著。突然，他注意到在巖面一側(cè)，生長著一簇極其堅韌的老藤，根系深深扎進(jìn)巖石縫隙，藤蔓有手臂粗細(xì)。

“抓住藤蔓！把身體重量吊上去！”顧言笙當(dāng)機(jī)立斷。他率先抓住一根藤蔓，用力試了試其牢固程度，然后借助藤蔓的拉力，雙腳蹬著巖壁，艱難地向上攀爬。

藤蔓上的尖刺扎進(jìn)他的手掌，鮮血直流，但他渾然不覺。林薇也依樣畫葫蘆，抓住另一根藤蔓。藤蔓在重壓下發(fā)出令人牙酸的“嘎吱”聲，仿佛隨時都會斷裂。兩人懸在半空，腳下是令人頭暈?zāi)垦５纳顪Y，每一次發(fā)力，都是與死神的賭博。

終于，熬過了最艱難的一段。上面的坡度稍微緩和了一些，但依舊不容松懈。兩人的體力都在飛速消耗，呼吸如同破舊的風(fēng)箱，肺部火辣辣地疼。汗水混著血水，浸濕了單薄的衣衫，又在寒風(fēng)中迅速變得冰冷。

不知道過了多久，仿佛一個世紀(jì)那么漫長。當(dāng)顧言笙的手終于搭上崖頂邊緣一塊相對平坦的巖石時，他幾乎虛脫。他用盡最后一點力氣，翻身爬了上去，然后立刻回身，向幾乎力竭的林薇伸出手。

“抓住我！”

林薇抓住他那雙布滿傷口和血污的手，顧言笙猛地發(fā)力，將她拉上了崖頂。

兩人癱倒在冰冷粗糙的巖石上，大口大口地喘著氣，連動一根手指的力氣都沒有了。心臟在胸腔里瘋狂跳動，幾乎要炸開。劫后余生的慶幸和極度的疲憊，如同潮水般淹沒了他們。

短暫的休息后，林薇掙扎著坐起身，迫不及待地環(huán)顧四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