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嘴唇翕動著,似乎想說什么,卻只能發(fā)出嗬嗬的、破碎的氣音。
顧言笙也趕了過來,看到沈驚鴻還活著,他同樣激動萬分,但作為醫(yī)生(雖然是戰(zhàn)地記者,但一路救護也積累了經驗)的理智讓他立刻冷靜下來。
“林薇,先別激動!他需要檢查!”顧言笙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查看沈驚鴻的狀況。
他輕輕掀開沈驚鴻那件破舊的外套,里面的景象讓顧言笙和林薇都倒吸了一口冷氣!
沈驚鴻的左肩和胸膛處,纏繞著早已被血和膿液浸透、散發(fā)著難聞氣味的破布條。傷口顯然沒有得到妥善處理,已經嚴重感染、潰爛,周圍的皮膚紅腫發(fā)燙。他的呼吸微弱而急促,額頭滾燙,顯然正在發(fā)著高燒。他的生命,如同風中殘燭,隨時都可能熄滅!
“傷口感染很嚴重!他在發(fā)高燒!必須立刻處理!”顧言笙臉色鐵青,迅速打開隨身攜帶的、陸子明給的那個小藥包,找出消炎藥粉和干凈的(相對干凈)布條。
林薇強忍著心痛和淚水,幫忙用他們帶上來的、僅存的一點干凈水,小心翼翼地潤濕沈驚鴻干裂的嘴唇,然后協(xié)助顧言笙,開始為他清理那觸目驚心的傷口。
當那些骯臟的、粘連著腐肉的布條被揭開時,林薇幾乎要暈厥過去。但她知道,此刻她必須堅強。她按照在蠶坊學到的護理知識,配合著顧言笙,用酒(藥包里有一小瓶高度酒)清洗傷口,撒上藥粉,重新進行包扎。
整個過程,沈驚鴻都緊咬著牙關,額頭上滲出細密的冷汗,身體因為劇痛而微微痙攣,但他始終沒有發(fā)出太大的聲音,只是用那雙恢復了少許神采的眼睛,一瞬不瞬地、深深地望著林薇,仿佛要將她的模樣,刻進靈魂深處。
處理完傷口,顧言笙給沈驚鴻喂下了消炎藥和退燒藥。做完這一切,兩人都累得幾乎虛脫。
沈驚鴻似乎也因為藥物的作用和精神的放松,再次陷入了昏睡之中,但呼吸比之前平穩(wěn)了一些。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崖頂的風更加寒冷刺骨。
顧言笙和林薇用枯枝和能找到的一切可以御寒的東西,將那個簡陋的窩棚加固了一下,勉強形成一個可以容納三人蜷縮其中的狹小空間。
他們擠在沈驚鴻的身邊,用自己的體溫為他取暖。
林薇緊緊握著沈驚鴻那只沒有受傷的手,感受著他掌心微弱的溫度和清晰的骨感,淚水再次無聲滑落。這一次,是失而復得的后怕,是心疼到極致的酸楚。
她終于找到他了。在她幾乎要放棄希望的時候,在她穿越了戰(zhàn)火、逃亡、謎題和生死險阻之后,她終于來到了他的身邊。
盡管他傷痕累累,命懸一線。
但至少,他還活著。他的呼吸,雖然微弱,卻真真切切地在她耳邊響起。
這就夠了。
夜色籠罩了鷹嘴崖,星辰在云霧散開的間隙中閃爍,清冷的光輝灑在這與世隔絕的崖頂,灑在這三個緊緊依偎、在絕境中重逢的人身上。
前路依舊艱難,如何帶著重傷的沈驚鴻安全離開這險地,是擺在他們面前更嚴峻的考驗。
但在此刻,林薇的心中只有一片近乎虔誠的寧靜。
她低下頭,輕輕吻了吻沈驚鴻冰冷的手背。
驚鴻,我找到你了。無論未來還有多少風雨,我都不會再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