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教?”蘇婉清低低地笑了起來,那笑聲干澀而詭異,“我哪里還敢指教您啊?您現(xiàn)在可是沈先生心尖上的人,是扳倒我們蘇家的大功臣,是上海灘最風(fēng)頭無兩的沈夫人。我如今不過是個家破人亡、人人喊打的落水狗,來求您……高抬貴手,賞口飯吃。”
她的話語充滿了自嘲與怨毒,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
林薇不為所動,只是淡淡地看著她:“蘇小姐言重了。蘇家之事,自有法律公斷。我人微言輕,幫不了你什么?!?/p>
“幫不了?”蘇婉清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扭曲的猙獰,“林薇,這里沒有別人,你何必還在我面前裝模作樣?!若不是你,若不是你在沈驚鴻耳邊吹風(fēng),我們蘇家怎么會落到這步田地?!我父親怎么會……怎么會……”她的聲音哽咽了一下,眼中涌上瘋狂的淚意,卻又被她強(qiáng)行逼了回去。
“蘇小姐,請你搞清楚。”林薇的語氣冷了下來,“蘇家倒臺,是因為你們自己作奸犯科,通敵叛國,罪有應(yīng)得!與我何干?”
“罪有應(yīng)得?哈哈哈……”蘇婉清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笑得前仰后合,狀若癲狂,“好一個罪有應(yīng)得!那你呢?林薇,你以為你是什么好東西?你以為沈驚鴻真的看上你了?別做夢了!你不過是他手里一把比較好用的刀,用完了,隨時可以丟棄!就像他當(dāng)初利用我們蘇家一樣!”
她猛地湊近林薇,壓低了聲音,那濃烈的香水味混合著一絲絕望的氣息,撲面而來:“我告訴你,沈驚鴻他誰都不愛,他只愛他的權(quán)力,他的棋局!你現(xiàn)在得意,不過是因為你還有利用價值!等你沒用了,你的下場只會比我更慘!”
林薇的心猛地一縮,蘇婉清的話,像一根毒刺,精準(zhǔn)地扎在了她心底最隱秘的傷口上。但她面上依舊不動聲色:“這是我的事,不勞蘇小姐費(fèi)心。”
“費(fèi)心?我當(dāng)然要費(fèi)心!”蘇婉清的眼神變得詭異起來,帶著一種近乎先知般的憐憫和惡毒,“我是來提醒你的,林薇。你以為你贏了?你錯了!這場游戲,還遠(yuǎn)遠(yuǎn)沒有結(jié)束。沈驚鴻他……他惹了不該惹的人,他的報應(yīng),很快就來了!”
林薇瞳孔微縮:“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蘇婉清神秘地笑了笑,那笑容讓人不寒而栗,“你很快就會知道的。山口先生……他可不是我父親那種蠢貨。沈驚鴻動了他的根本,他絕不會就這么算了。到時候,烽火連天,玉石俱焚……我看你這個沈夫人,還能風(fēng)光到幾時!”
她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林薇,眼神中充滿了大仇即將得報的快意和一種同歸于盡的瘋狂:“我今天來,就是想親眼看看,你這個把我害到家破人亡的女人,最后會落得怎樣凄慘的下場!林薇,我在地獄里等著你!”
說完,她不再停留,發(fā)出一串令人毛骨悚然的冷笑,轉(zhuǎn)身,昂著頭,如同一個走向刑場的女王,姿態(tài)決絕地離開了小客廳。
林薇獨(dú)自坐在沙發(fā)上,蘇婉清那充滿惡毒詛咒的話語,如同冰冷的毒蛇,纏繞在她的心頭,揮之不去。她知道蘇婉清精神狀態(tài)不穩(wěn)定,話里可能摻雜著瘋狂的臆想,但關(guān)于山口一郎的反撲,關(guān)于沈驚鴻可能面臨的巨大危機(jī),卻并非空穴來風(fēng)。
蘇婉清的到來,像是一面扭曲的鏡子,照出了她此刻處境的極度危險。沈驚鴻將她囚禁于此,或許并不僅僅是為了懲罰她的“不聽話”,也可能是一種……變相的保護(hù)?將她與外界即將爆發(fā)的巨大風(fēng)暴隔離開來?
但這個念頭剛一升起,就被她自己掐滅了。保護(hù)?用這種剝奪她一切自由和尊嚴(yán)的方式?她無法接受,也無法相信。
然而,蘇婉清的話,確實在她心中投下了一顆沉重的石子。如果山口一郎的反撲真的如此猛烈,如果沈驚鴻這艘大船真的面臨傾覆的危險,那她這只被鎖在船艙底部的困獸,又將何去何從?是會隨著大船一起沉沒,還是……能在船沉之前,找到掙脫枷鎖、獨(dú)自求生的方法?
她走到窗邊,看著外面灰暗的天空。蘇婉清的瘋狂詛咒,外界隱約傳來的緊張氣息,沈驚鴻深不可測的沉默,以及自己身陷囹圄的困境……所有的一切,都交織成一張巨大的、令人窒息的網(wǎng)。
她不能再這樣被動地等待下去,無論是等待沈驚鴻的“寬恕”,還是等待未知風(fēng)暴的降臨。她必須想辦法,在這最后的時刻到來之前,做點(diǎn)什么。
困獸之斗,不是為了撕咬馴獸師,而是為了……奪回屬于自己的,哪怕只有一線的生機(jī)。
她的目光,再次落向了窗外那高聳的、帶著鐵絲網(wǎng)的圍墻。一個更加瘋狂,也更加危險的計劃,在她被逼到絕境的心中,悄然滋生。這一次,她將不再依靠任何人,只依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