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感應(yīng)到了林薇的目光,蘇婉清在上車前,突然轉(zhuǎn)過頭,視線精準地穿過馬路,落在了林薇的臉上。她先是一愣,隨即,嘴角勾起了一抹極其惡毒而又充滿炫耀意味的冷笑,甚至還抬起帶著蕾絲手套的手,對著林薇的方向,輕輕揮了揮,像是在告別,又像是在示威。
然后,她得意地坐進汽車,那日本軍官也上了車,車子揚長而去。
林薇坐在車里,渾身冰冷。陳鋒的警告言猶在耳,蘇婉清竟然已經(jīng)如此公然地與日軍軍官出雙入對!在這種時刻,這意味著什么,不言而喻!
她強壓下心頭的怒火和惡心,對阿珍低聲道:“我們快走?!?/p>
她們下了車,快步向“錦薇”走去。然而,剛走到店門口,就看到錦娘正被兩個穿著黑色綢衫、戴著墨鏡的男人堵在門口,面色驚恐。店門敞開著,里面似乎還有其他人。
“怎么回事?”林薇立刻上前,將錦娘護在身后,目光冷靜地看向那兩個男人。
“林小姐!”錦娘見到她,如同見到了主心骨,聲音帶著哭腔,“他們……他們說是社會局的,要來檢查我們有沒有囤積居奇,還說我們這里……有通共嫌疑!”
通共?
林薇心中冷笑,這頂帽子扣得可真大。她看向那兩個男人,語氣平穩(wěn):“幾位,有什么話好好說。我們是正經(jīng)做生意……雖然現(xiàn)在暫時歇業(yè),但賬目、貨品,都可以查驗。至于通共,更是無稽之談?!?/p>
其中一個三角眼的男人,上下打量著林薇,皮笑肉不笑地說:“喲,這位就是沈先生的未婚妻,林小姐吧?久仰大名。我們也是奉命行事,有人舉報你們這里,借著做衣服的名頭,暗中為共黨分子轉(zhuǎn)運違禁物資和宣傳品。還請林小姐行個方便,讓我們進去搜一搜,也好還您一個清白?!?/p>
他嘴上說著“請”,語氣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強硬。林薇注意到,他們的目光不時瞟向店里間,那里堆放著即將運走的急救包和之前收拾好的《救亡之聲》冊子!
一旦被他們搜到,后果不堪設(shè)想!通共的罪名,在這個敏感時期,足以讓任何人陷入萬劫不復(fù)的境地,甚至連沈驚鴻都會被牽連!
林薇的大腦飛速運轉(zhuǎn)。硬扛顯然不行,這些人明顯是有備而來。她瞬間想到了剛才看到的蘇婉清和那個日本軍官……是巧合?還是……
她深吸一口氣,臉上忽然露出一絲恰到好處的、帶著幾分委屈和憤怒的表情:“搜查?可以!但我要求通知法租界巡捕房,由他們派人陪同監(jiān)督!這里是法租界,不是你們可以隨意亂來的地方!誰知道你們是不是冒充的?”
她一邊說,一邊暗暗給身后的阿珍使了個眼色。阿珍會意,悄無聲息地向后退了一步,手已經(jīng)按在了腰間。
那三角眼男人臉色一沉:“林小姐,你這是不配合了?”
“我不是不配合,我是要求按規(guī)矩辦事!”林薇寸步不讓,聲音也提高了幾分,吸引了周圍一些路人的注意,“你們既然是社會局的,請出示證件和搜查令!如果沒有,就請立刻離開!否則,我就要叫巡捕了!”
她賭這些人拿不出合法的搜查手續(xù),他們的目的很可能是想強行闖入,制造事端,或者干脆就是蘇婉清借機報復(fù),想給她扣上罪名。
果然,那兩人對視一眼,眼神變得兇狠起來。三角眼男人陰惻惻地道:“林小姐,敬酒不吃吃罰酒,那就別怪我們不客氣了!”說著,就要強行往里闖。
就在這時,一直沉默的阿珍突然動了!她身形如電,一步上前,右手如鐵鉗般扣住了三角眼男人伸出的手腕,順勢一擰!
“??!”那男人猝不及防,發(fā)出一聲痛呼,整個人都被擰得彎下腰去。
另一個男人見狀,罵了一句,伸手就要掏家伙。但阿珍的動作更快,左腿如同鞭子般抽出,精準地踢在他的小腿脛骨上!
“咔嚓!”一聲令人牙酸的骨裂聲響起,那男人慘叫一聲,抱著腿滾倒在地。
這一切都發(fā)生在電光火石之間。等周圍的人反應(yīng)過來,兩個囂張的男人已經(jīng)一個被制住,一個倒地哀嚎。
林薇強自鎮(zhèn)定,對嚇傻了的錦娘道:“快,去叫巡捕!”
錦娘這才如夢初醒,連忙跑開了。
阿珍制住那三角眼男人,目光冰冷地掃視四周,防止還有同伙。林薇站在店門口,心跳如鼓,背后驚出了一身冷汗。她知道,這只是開始。蘇婉清的報復(fù),或者說,某些勢力針對沈驚鴻和她的小動作,已經(jīng)開始了。
在即將到來的巨大風(fēng)暴面前,這些不過是微不足道的漣漪。但正是這些漣漪,預(yù)示著更大的驚濤駭浪,已在眼前。
孤島的陰云,終于開始電閃雷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