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岸的槍聲更加密集起來,顯然不止一兩個哨兵。子彈呼嘯著從耳邊掠過,打在木頭上噗噗作響。沈驚鴻依托著搖晃的筏子作為掩體,冷靜地射擊,每一次槍響,對岸都傳來一聲悶哼或慘叫。
然而,破舊的筏子終究無法承受這樣的顛簸和沖擊。在即將靠岸的瞬間,一根捆綁的藤蔓終于斷裂,筏子猛地一歪,半邊散架!
“小心!”沈驚鴻只來得及喊出一聲,便和阿誠一起,連同碎裂的木頭,一起摔進了冰冷刺骨的江水中!
巨大的沖擊力和冰冷的江水讓沈驚鴻瞬間窒息。他奮力掙扎出水面,吐出一口渾濁的江水,看到阿誠也在不遠處冒出頭來,正拼命向岸邊游去。
對岸的槍聲還在繼續(xù),子彈追著他們在水中的身影射擊。
“老板!快上岸!”阿誠一邊游,一邊回頭焦急地大喊。
沈驚鴻深吸一口氣,忍住幾乎凍僵的身體傳來的麻木和刺痛,奮力向岸邊游去。他的目光死死鎖定著阿誠的背影,以及岸邊那些不斷閃爍的槍口焰。
就在阿誠即將踏上淺灘的瞬間,一顆子彈精準地擊中了他的后背!
阿誠的身體猛地一顫,向前撲倒在水邊,鮮血瞬間染紅了他周圍的江水。
“阿誠?。?!”沈驚鴻目眥欲裂,發(fā)出一聲撕心裂肺的怒吼!他如同瘋了一般,不顧一切地沖向岸邊,手中的槍對著樹林方向瘋狂射擊!
對岸的槍聲似乎被他的瘋狂暫時壓制了一下。
沈驚鴻撲到阿誠身邊,將他從淺水里拖上岸。阿誠臉色慘白,嘴唇烏紫,后背的槍口還在汩汩地冒著鮮血,氣息微弱。
“老板……快……快走……”阿誠看著沈驚鴻,眼中沒有恐懼,只有無盡的擔憂和催促。
沈驚鴻的眼睛紅了。這個從上海就跟著他,一路出生入死、忠心耿耿的兄弟……
他猛地抬起頭,看向對岸樹林的眼神,充滿了滔天的殺意和冰冷的絕望。但他知道,阿誠說得對,他不能留在這里。他必須走!
他迅速檢查了一下阿誠的傷勢,子彈穿胸而過,傷及肺葉,在這荒郊野嶺,幾乎沒有生還的可能。巨大的悲痛如同巨石,狠狠砸在他的心頭。
他死死咬著牙,幾乎將牙齒咬碎,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兄弟……對不住……”
然后,他猛地站起身,對著聞聲趕來、已經在對岸下水接應的另外兩名隊員吼道:“帶他走!想辦法救他!”
說完,他不再回頭,如同負傷的野獸,一頭扎進了對岸茂密的叢林之中,瞬間消失不見。
他不能帶著重傷的阿誠穿越王占奎的控制區(qū),那只會讓兩個人都死路一條。他必須獨自離開,將阿誠留給還有一線生機的隊員。這個決定,如同用刀剜他的心肝。
身后的槍聲漸漸遠去,夾雜著隊員悲憤的呼喊和阿誠微弱的呻吟。
沈驚鴻在林中發(fā)足狂奔,淚水混合著雨水和汗水,肆意流淌。他分不清那是因為悲痛,還是因為這刺骨的寒風。阿誠中彈倒下的畫面,如同夢魘,反復在他眼前閃現(xiàn)。
他失去了一個最重要的臂膀,一個可以托付生死的兄弟。
烏江的水,冷得刺骨。而他的心,比烏江水更冷。
幾乎就在沈驚鴻于烏江畔經歷生離死別的同一時刻,野豬嶺上空,也響起了凄厲的防空哨聲!
“鬼子飛機!隱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