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64章 血跡盡頭的微光（第1頁）

那枚冰冷的、帶著精致螺旋花紋的深藍色紐扣，像一塊燒紅的烙鐵，燙得林薇靈魂都在顫抖。她眼前陣陣發(fā)黑，耳邊嗡嗡作響，那片暗褐色的、幾乎覆蓋了地下室入口處地面的巨大血泊，和散落四周的黃銅彈殼，在她模糊的視線中不斷放大、扭曲，仿佛化作一張獰笑的鬼臉，嘲笑著她一路來的艱辛和不顧一切的希望。

“不……不會的……”她喃喃自語，聲音破碎得不成調(diào)子，身體軟得幾乎要順著冰冷的貨架滑倒在地。所有的力氣，所有的堅持，在這一刻仿佛都被抽空了。懷表在掌心硌得生疼，卻遠不及心口那萬分之一撕裂般的痛楚。

驚鴻……死了？就這樣無聲無息地倒在這陰暗、污穢、如同墳墓般的地下室里？連一句告別都沒有？

顧言笙死死扶住她，他能感受到她身體的冰冷和劇烈的顫抖，自己的心也如同被浸入了冰河。他看著那片觸目驚心的血跡，看著那枚屬于沈驚鴻的紐扣，一股巨大的悲涼和無力感攫住了他。他一路陪伴，深知林薇為此付出了怎樣的代價，眼見希望就在眼前，卻瞬間崩塌成最殘酷的絕望。

“林薇……”他聲音沙啞，想安慰，卻發(fā)現(xiàn)自己詞窮語塞。任何語言在此刻都顯得蒼白無力。

然而，就在這幾乎要將人徹底壓垮的絕望深淵邊緣，林薇猛地抬起了頭。淚水模糊了她的視線，卻沒能澆滅她眼底最后一絲倔強的火焰。她死死盯著那片血跡，盯著那枚紐扣，一種近乎偏執(zhí)的懷疑從心底滋生。

不對……有什么地方不對！

如果驚鴻在這里遭遇不測，經(jīng)歷了如此激烈的槍戰(zhàn)，流了這么多的血，現(xiàn)場怎么會只有這一枚紐扣？他的其他衣物碎片呢？他的隨身物品呢？敵人打掃戰(zhàn)場再干凈，也不可能一絲痕跡不留！而且，這枚紐扣掉落的位置，雖然靠近血跡，但并非在血泊中心……

一個更大膽、更荒謬，卻帶著一絲微弱希望的可能性，如同黑暗中劃過的流星，瞬間照亮了她瀕死的心神——

這會不會是一個偽裝？一個故意布置的現(xiàn)場？為了誤導追蹤者，讓他們以為目標已經(jīng)死亡或被捕？

這個念頭讓她渾身一個激靈。她掙脫顧言笙的攙扶，踉蹌著撲到那片血跡旁，不顧骯臟和刺鼻的氣味，伸出手指，極其小心地觸碰、觀察。

“林薇？”顧言笙被她突如其來的舉動驚住了。

“你看這血，”林薇的聲音帶著劇烈的喘息，卻異常清晰，“顏色太均勻了，凝固的狀態(tài)……不太像完全是人體流出的……還有這范圍，雖然大，但邊緣太‘整齊’了，不像是中彈后掙扎噴灑形成的……”

她作為文物修復師，對材質(zhì)、色澤、形態(tài)有著超乎常人的敏銳觀察力。此刻，這種專業(yè)素養(yǎng)在絕望的逼迫下，被運用到了這殘酷的現(xiàn)實場景中。

顧言笙聞言，也強壓下心中的悲慟，蹲下身仔細查看。他雖然不是專業(yè)人士，但經(jīng)林薇提醒，也察覺出一些異樣。這血跡，確實少了幾分……生機？更像是某種刻意潑灑偽造的。

“還有這彈殼，”林薇的目光掃過地面散落的幾枚彈殼，眼神銳利起來，“型號一致，散布的位置……太集中了，像是從同一個方向、短時間內(nèi)連續(xù)射擊留下的。如果是激烈的交火，彈殼的分布應該更散亂?！?/p>

她的分析像是一把鑰匙，插入了絕望的鎖孔，雖然還未轉(zhuǎn)動，卻已透出了一絲縫隙。

“你的意思是……這里可能不是第一現(xiàn)場？或者是……偽造的現(xiàn)場？”顧言笙的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激動。

“我不知道……”林薇搖著頭，但眼神卻越來越亮，那是一種在絕境中重新燃起的、不顧一切的光芒，“但我不能僅憑這些就認定他死了！這枚紐扣……也許是他故意留下的！是信號！是指引！”

她再次拿起那枚紐扣，湊到眼前，借著那微乎其微的光線，翻來覆去地查看。指尖摩挲著紐扣光滑的背面。

突然，她的動作停住了。

在紐扣背面與縫線連接的金屬圈內(nèi)側(cè)，她摸到了一點極其細微的、異樣的凸起！那不是鑄造的瑕疵，更像是……后來人為刻上去的！

她心臟狂跳，幾乎要跳出胸腔。她將紐扣緊緊攥住，對顧言笙急聲道：“火！有沒有辦法生點火？一點點光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