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對話,在此刻,終于從外部的攻防,觸及了他內心那無人能解的、真正的核心困境。
甘露寺蜜璃徹底沉默了。
她所有的話語、所有的熱情,仿佛都撞上了一座無形而柔軟的墻壁,被那種深切的、源于“不知道”的茫然盡數(shù)吸收,然后化為更深的無力感,反饋到她自己的心里。
她看著他眼中那片罕見的空洞,明白了一切道理在此刻都是蒼白的。
她垂下肩膀,準備轉身離開,承認這次努力的徹底失敗。
就在她即將放棄的這一刻,他的聲音再次響起,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輕,帶著一種試探性的、幾乎不屬于他的遲疑:
“……你很難過嗎?”
甘露寺猛地抬起頭,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看向他,發(fā)現(xiàn)他并沒有看她,視線落在空中的某一點,仿佛在詢問她,又仿佛在確認某種他自己也無法理解的情緒。
她用力點了點頭,盡管他可能沒看見,但她還是帶著鼻音,清晰地回應:“嗯。很難過。為忍小姐,也為你?!?/p>
又是一段短暫的沉默,空氣仿佛凝固了。
他似乎在消化這種因他而起的“難過”情緒。
然后,他再次開口,像是一個在黑暗中摸索的人,試圖厘清一個復雜的概念:
“難過,是因為我不想去了解她,對嗎?”
這句話不再是陳述,而是一個求證。他精準地捕捉到了甘露寺憤怒與悲傷的核心——
并非僅僅因為他的拒絕,更是因為他在拒絕之前,就單方面關閉了所有“了解”的可能性。
他否定的不僅是愛情或者友情,更是蝴蝶忍作為一個獨立個體,可能被他“了解”的價值。
甘露寺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再次用力點頭,聲音帶著一絲哽咽和急切的肯定:“對!就是這樣!你甚至不愿意去看看,她到底是一個什么樣的人!你只是……只是把她擋在外面!”
他緩緩吸了一口氣,又極輕地吐出來,仿佛下了一個需要耗費巨大氣力的決定。
他終于將目光轉向她,那雙總是荒蕪平靜的眼睛。
“……我跟你回總部?!?/p>
……
這句話說得異常平靜,卻像一道無聲的驚雷,在房間里炸開。
甘露寺徹底愣住了,粉綠色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一時之間無法處理這句話的含義。他……同意了?
不是被說服,而是在承認了“不想了解”是“難過”的根源之后,選擇邁出這一步?
哪怕這嘗試的盡頭可能依舊是悲傷,但他終于愿意,親自去“看一看”了?
這簡短的一句話,背后是他內心高墻的一次微小卻意義重大的松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