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次試圖將她推開的言語,每一次拒絕回應的沉默,何嘗不是刺向他自己心臟的利刃?
痛苦在沉默中累積,加重,幾乎要將他壓垮。
車廂在軌道上規(guī)律地搖晃著,銜接處的風聲依舊呼嘯,卻蓋不住兩人之間那沉重得令人窒息的寂靜。
一個在虛無與自我毀滅的邊緣掙扎,一個用平靜的陪伴,固執(zhí)地對抗著他試圖構筑的所有絕望。
那令人窒息的沉默和內心撕裂般的痛楚幾乎要將他吞噬。
他猛地吸了一口氣,像是溺水之人抓住浮木般,突然切換了人格。
“哎呀呀?。?!”
他猛地從地板上彈起來,動作夸張地拍打著黑袍上并不存在的灰塵,聲音瞬間拔高,變回了那副帶著怪異腔調的“波波塔塔維奇”,開始手舞足蹈地大聲嚷嚷,試圖用喧囂填滿這可怕的空間:
“這地板真是冰涼涼透心扉呀!怪不得大家都喜歡在車廂里睡覺呢!嘻嘻!”
“說起來剛才那個蘋果確實不錯!下次要多買點!煉獄兄弟都說好!”
“啊!對了!炭治郎那小子的刀又斷了!你們說鋼鐵冢老爺子這次會不會直接扛著鍛刀爐追到總部來?哈哈哈!那場面一定很有趣!”
“還有還有……”
他滔滔不絕,語速快得驚人,用各種瑣碎、搞笑甚至無厘頭的話題試圖掩蓋剛才的失態(tài),仿佛那個癱坐在地、被絕望籠罩的身影從未存在過。
然而,一直靜靜注視著他的蝴蝶忍,卻敏銳地捕捉到了——
在他猛然起身、面具角度微微變化的瞬間,透過那滑稽笑臉眼孔的縫隙。
她清晰地看到了,那雙本該深邃或戲謔的眼眸里,彌漫著無法化開的、破碎般的水光,晶瑩的淚花強忍著未曾落下,在昏暗的光線下折射出微弱的、令人心碎的亮斑。
他夸張的肢體動作和搞怪的語調,與他眼中那無法掩飾的悲痛,形成了無比尖銳、無比刺目的對比。
蝴蝶忍的心,像是被那只無形的手狠狠攥了一下,比看到他癱坐在地時更痛。
她沒有打斷他的“表演”,也沒有戳穿他的偽裝。
她只是依舊坐在地上,微微仰頭看著他,紫眸中的平靜漸漸化為一種深沉的理解和難以言喻的心疼。
她明白,這拙劣的、喧囂的偽裝,是他此刻唯一能抓住的盾牌,是他對抗內心崩塌的最后方式。
于是,她只是靜靜地聽著,看著他如同小丑般手舞足蹈,用盡全力扮演著“波波塔塔維奇”,而那雙藏在笑臉之后的、含淚的眼睛,卻像無聲的吶喊,訴說著他內心無法承受的重量。
這比任何痛哭失聲,都更讓人為之動容。
他如同一個上了發(fā)條的木偶,不知疲倦地用“波波塔塔維奇”的喧囂填充著空氣。
直到聲音開始沙啞,直到揮舞的手臂感到酸軟,直到那強撐起來的精神氣如同潮水般退去,只剩下更深的疲憊。
就在他語速漸緩,幾乎難以為繼的時候,蝴蝶忍輕柔卻清晰地開口了:
“成年人偽裝自己堅強,不會哭泣,是因為他們必須堅強,”
她的聲音很平靜,像是在陳述一個普遍的道理。
“為了家,為了家人,為了肩上的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