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是孽緣吧!
翟海安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饒有興致地向前傾了傾身子,跳躍的火光在他臉上投下明明滅滅的陰影。
“小和尚,我倒是好奇,”
他嘴角噙著一絲玩味的笑:“白日里若非你主動暴露身份,又怎會被我尋到,現(xiàn)在落到這步田地,可曾后悔?”
了因垂眸看著躍動的火光,沉默片刻,輕聲道:“有點?!?/p>
“只是有點?”翟海安挑眉,似乎對這個答案并不滿意。
了因抬起頭,目光坦然地對上他那雙在夜色中顯得格外幽深的眼睛,重復道,語氣卻加重了幾分:“只是有點?!?/p>
翟海安盯著他看了半晌,忽然意味不明地“嗯”了一聲,點了點頭,不再糾纏這個問題,轉(zhuǎn)而用樹枝又撥了一下火堆。
了因卻忽然問道:“前輩身為中三境的高手,親自來追殺小僧這樣一個下三境的小輩……難道就不怕壞了規(guī)矩,引來我佛門中三境前輩的報復么?”
“規(guī)矩?報復?”翟海安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
他嗤笑一聲,聲音陡然轉(zhuǎn)冷,“我翟海安殺人,需要顧忌這些?規(guī)矩是給守規(guī)矩的人定的。至于報復……”
他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反正死的不會是我,有何可怕?”
了因聞言,輕輕嘆息一聲:“前輩行事果然……百無禁忌,不愧曾是魔門中人。”
翟海安眼神一暗,隨即又化作更深的譏誚,“小和尚,多少年了,你們所謂的名門正派與我們,彼此獵殺,暗算,斬草除根……何曾真正講過什么規(guī)矩?”
了因默然,他知道對方所說雖是偏激之語,卻也并非全無道理。
紛爭一起,血火之中,許多東西便再也難以用簡單的對錯規(guī)矩來衡量。
他長長嘆息一聲,那嘆息聲中充滿了無力與認命:“看來……小僧今日是非死不可了?!?/p>
翟海安斬釘截鐵,毫無猶豫:“非死不可。”
了因點了點頭,臉上竟露出一絲奇異的釋然。
他抬手晃了晃一直掛在腰間的那個白玉葫蘆,里面?zhèn)鱽砬遒木埔夯蝿勇暋?/p>
“既然非死不可,那……前輩能否容小僧在臨死之前,將這壺酒喝完?莫要浪費了?!?/p>
翟海安的目光落在那白玉葫蘆上,先是微微一怔,隨即竟真的笑了起來,這次的笑聲里少了些殺意,多了幾分真實的好奇
“呵呵,”他低笑兩聲:“你這小和尚,倒是真有意思。身為佛門弟子,卻公然持酒飲酒,如此肆無忌憚。你們寺里的戒律院首座,難道就不管你嗎?還是說……如今佛門的風氣已然‘開明’至此了?”
“管,自然是管的?!彼﹃饣暮J表面,語氣輕快了些,仿佛在說一件趣事:“只是酒肉穿腸過,佛祖心頭座,他們辯不過我,自然只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p>
翟海安聽著,先是愕然,隨即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笑聲在寂靜的樹林中回蕩,驚起幾只夜棲的飛鳥。
“哈哈哈哈哈……好一個‘辯不過’!好一個‘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他一邊笑一邊搖頭,似乎聽到了極為有趣的事情。
“有趣!當真有趣!怪不得……怪不得金鱗榜說你特立獨行,處事荒誕,果然……果然是與眾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