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微微瞇起眼睛,清冷的聲音透出準確的判斷:
“無相劫指!”
“正是無相劫指!”了因苦笑頷首:“小僧今日之所為,怕是已經(jīng)引起了大無相寺內(nèi)很多人的不滿!”
他語氣沉重,隨即便將先前與空庭首座的交談盡數(shù)道出。
靜心靜靜聽完,目光才緩緩從了因肩上那可怖的指痕移開,落回他凝重而坦誠的臉上。
她唇角微揚,勾勒出一抹了然又略帶譏誚的弧度:“這個自然。大戍皇朝立國至今已兩千五百載,國運綿長,其間金剛境尊者代代不絕,始終如定海神針般鎮(zhèn)守朝綱,壓得南荒宗門喘不過氣,縱是強如你大無相寺,底蘊深厚,這些年來也始終被皇朝勢力牢牢壓制,難以真正伸展拳腳。”
她稍作停頓,眸中閃過一絲算計的精光,繼續(xù)道:“如今,那位支撐皇朝多年的老皇叔油盡燈枯之象已顯。大戍皇朝即將失去最大依仗,國力衰退、皇權(quán)動蕩已成定局,對你大無相寺而言,眼下正是千載難逢的良機。”
“九皇子。”她輕輕吐出這三個字,仿佛在掂量其分量。
“他母族勢微,在朝中并無強援,自身修為天賦亦非絕頂,看似并非良主。但正因如此,他才更需要外力扶持,也更易掌控。若大無相寺此刻助他登上帝位,雪中送炭之情,遠勝錦上添花?!?/p>
“事成之后,縱是大無相寺無執(zhí)掌天下權(quán)柄之意,可有了這從龍之勛,足以讓五地皆知大無相寺之能之威。屆時,再借助新皇的倚重與回報,寺門聲望必將如日中天,恢復(fù)三祖極盛時期的榮光,也并非遙不可及之事?!?/p>
她語氣一轉(zhuǎn),帶著幾分戲謔看向了因:“你這小和尚雖天賦異稟,身負佛緣,但說到底,也僅僅是哥有些特殊的弟子而已。在宗門宏圖、千年大計面前,個人的價值,哪怕是天才的價值,都是可以權(quán)衡、甚至可以犧牲的。你不會天真地認為,大無相寺會因為你一人之故,就放棄這條捷徑?”
了因沉默著,心中已然明了靜心所言字字戳中要害。
在這盤大棋中,九皇子之事于大無相寺而言,實是一步進可攻、退可守的妙棋。
若選擇相助,成功則一本萬利,寺門騰飛指日可待;即便最后失敗,對大無相寺的深厚根基而言,也不過是延緩些步伐,毫無傷筋動骨之危。
總之,穩(wěn)中求勝雖是王道。
但誰會不想勇猛精進呢?
了因凝視著靜心臉上那抹近乎嘲諷的笑意,緩緩開口:“師太看得透徹。”
靜心卻冷笑一聲,指尖輕輕敲擊著桌面,發(fā)出清脆的聲響:“這局棋,明眼人都看得懂。你這個小和尚,難道會看不懂?”
了因沉默片刻,目光沉靜如水:“自然是能看懂的。只是……”
他忽然抬眸,目光如電射向靜心,聲音陡然凝重:“師太以為,佛門應(yīng)該是什么樣子?”
靜心明顯一怔,似乎沒料到他會有此一問。她垂下眼瞼,長長的睫毛在燭光下投下一片陰影,再抬眼時,臉上竟綻開一抹漫不經(jīng)心的笑:“愛什么樣子什么樣子,與我何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