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試圖去扶了因的手臂,指尖觸到一片冰涼的、濕透的僧袍,以及其下微微顫抖的軀體。
了因卻輕輕掙脫了他的手,搖了搖頭,目光依舊望著前方迷蒙的雨幕,聲音雖低卻異常堅持:“師兄,我還想……再待一會兒。你……你先回去吧?!?/p>
了念看著他蒼白側(cè)臉上那抹近乎固執(zhí)的神情,知道再勸無用。
他只能再次重重嘆了口氣,語氣里滿是擔憂與無力:“那你……千萬別待太久,身子要緊?!?/p>
說完,他一步三回頭地、步履沉重地走向那頂代表著暫時溫暖和安寧的帳篷。
厚重的簾子在他身后落下,隔絕了內(nèi)外,也仿佛暫時隔絕了兩種截然不同的心境。
了念的離去,仿佛抽走了了因最后一絲微弱的暖意和牽絆。
冰冷的雨水毫無阻礙地澆灌在他的頭頂、臉頰、肩膀,滲透進早已濕透的僧衣,緊緊貼在他的皮膚上,帶來刺骨的寒意。
后背昨日被戒棍責打過的地方,原本就陣陣作痛,此刻被寒雨一激,更是如同無數(shù)根冰冷的針在不斷刺扎。
然而,與這外在的冰冷和疼痛形成劇烈反差的,是他的胸腔之內(nèi)。
那里,仿佛有一團火毫無預兆地轟然燃起。
這火并非溫暖,而是灼燙,帶著一種憋悶的、幾乎要炸裂開的燥熱和疼痛。
它燒灼著他的五臟六腑,燒得他喉嚨發(fā)干,眼眶發(fā)熱。
那是一種極其復雜的情緒混合體——有不甘,有迷茫,更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悲憤。
“我們還算是出家人嗎?”
他自己的問題,如同驚雷般反復在他腦海深處炸響。
出家人?什么是出家人?是青燈古佛,是誦經(jīng)持戒,是慈悲為懷,是與世無爭嗎?
可為何,他感受到的卻是截然不同的東西?
“實力……”
一個模糊的念頭,如同黑暗中劃過的第一道閃電,驟然劈開了他混亂的思緒。
緊接著,更多的念頭如同決堤的洪水,洶涌澎湃地沖入他的腦海。
是了,實力!
在這佛門之內(nèi),在這看似平等清凈的表象之下,運行的何嘗不是另一套法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