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義之所至,力所能及?!睏钸^看著前方蜿蜒的小路,聲音平靜,“我們未傷一人,也未取那贓官性命。剩下的,自有朝廷法度和清官廉吏去處置。師父教誨,‘以智為先,以和為貴’,這便是了?!?/p>
陸無雙點頭:“不錯。若憑血氣之勇殺進去,痛快是痛快,卻可能引發(fā)更大的混亂,反害了無辜?!?/p>
洪凌波若有所思,片刻后展顏一笑:“反正那些狗官是睡不著覺了!走,前面好像有個熱鬧的鎮(zhèn)子,咱們?nèi)L嘗有名的鎮(zhèn)江肴肉!”
他們就這樣隨波逐流般地行進著。餓了就在路邊小店或農(nóng)家打尖,品嘗各地風(fēng)味;累了便尋個干凈客?;蚪杷匏聫R道觀。
興致來時,也會在山野間露宿,燃起篝火,聽楊過繼續(xù)講那波瀾壯闊的《三國》,洪凌波則纏著陸無雙分享沿途聽到的鄉(xiāng)野奇譚。
偶爾遇到不平之事,若能力所及又不違背“以智為先”的原則,便暗中出手,事了拂衣,不留痕跡。
時間在車輪與舟楫間悄然流逝。他們見識了江南的溫婉富庶,也踏入了中原的雄渾蒼茫。山川河流、市井百態(tài)、人情冷暖,無一不化作閱歷沉淀于心。
楊過眉宇間的少年意氣被旅途磨礪得愈發(fā)沉穩(wěn)內(nèi)斂,陸無雙眼中的釋然豁達更加深厚,洪凌波雖然依舊跳脫,卻也多了幾分察言觀色的機敏。
不知不覺,離開古墓已近三月。這一日,他們行至豫鄂交界的一處山野小鎮(zhèn)。天色將晚,三人尋了鎮(zhèn)上唯一一家簡陋客棧住下。晚飯時,聽得鄰桌幾個行商模樣的人正壓低聲音議論:
“聽說了嗎?離這兒兩百多里外的伏牛山一帶,最近不太平!”
“可不是!好幾批過路的商隊都遭了毒手,貨物錢財被劫掠一空,人……聽說死狀極慘,不像普通山賊所為!”
“噓!小聲點……官府查了月余,連個影子都沒摸到,邪門得很!有人說是山里鬧妖精了……”
洪凌波聽得眼睛發(fā)亮,湊近楊過和陸無雙,小聲道:“伏牛山?!咱們回去古墓正好順路!楊師弟,你說這‘不像普通山賊所為’,會不會……是江湖上什么邪魔歪道在作祟?咱們要不要……”
陸無雙輕輕放下筷子,秀眉微蹙:“聽起來確實蹊蹺。不過,無頭無尾的傳聞,未必為真。此地離古墓不遠了,我們此行只為探親游歷,還是莫要節(jié)外生枝為好?!?/p>
楊過默默地喝著碗里的稀粥,燭火在他深邃的眸子里跳躍。他抬眼看了看窗外沉沉的暮色,又瞥見鄰桌行商臉上掩不住的驚懼之色。
“明日啟程,”他緩緩開口,聲音不高,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繞不開伏牛山。若路上風(fēng)平浪靜便罷。若真遇上了……”
他頓了頓,指尖無意識地在桌面上輕輕一叩,“便看看是何方神圣,敢在歸家的路上,攪擾這份難得的平靜?!?/p>
他的語氣平靜,卻仿佛有金鐵之聲隱于其中。洪凌波精神一振,陸無雙也微微點頭不再勸阻。
窗外,山風(fēng)掠過樹梢,發(fā)出嗚咽般的聲響,仿佛預(yù)示著一場不期而遇的風(fēng)暴,正悄然逼近這段看似漫無目的的旅程。
而千里之外古墓的寧靜,將因他們的歸途際遇,迎來那個無人預(yù)料的“驚喜”。
次日清晨,三人告別小鎮(zhèn),沿著通往伏牛山脈的官道策馬而行。山勢漸高,林木愈發(fā)蔥郁遮天,官道也變得狹窄崎嶇起來。
連日來的輕松氛圍悄然散去,代之以一種無聲的警惕。楊過策馬在前,目光銳利地掃視著兩側(cè)陡峭的山崖和幽深的密林,耳中捕捉著任何一絲不尋常的聲響。
陸無雙居中,手按劍柄,神情專注。洪凌波雖然依舊好奇地左右張望,但嬉笑之色收斂了許多,也握緊了馬鞍旁的長劍。
一路行來,確實比前些日子冷清得多,偶有零星商旅也是行色匆匆,面帶憂懼。
午時將近,前方道路愈發(fā)險峻,轉(zhuǎn)過一個陡峭山彎,一處略顯開闊的路邊空地出現(xiàn)在眼前。空地旁立著一座早已荒廢破敗的山神廟,斷壁殘垣,蛛網(wǎng)密結(jié),顯得陰森凄涼。
“歇歇腳,喂喂馬吧。”楊過勒住韁繩提議道??諝庵袕浡还呻y以言喻的沉悶和死寂,連夏日應(yīng)有的蟬鳴鳥叫都稀疏得近乎消失。
三人下馬,將馬匹拴在空地邊緣尚算茂盛的樹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