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墓的日子,在郭芙看來,竟出乎意料地“自在”。
那日拜師禮成,彭君出手便是如此“厚禮”,不僅瞬間治愈了她的傷痛,更讓她如醍醐灌頂,一步踏入先天后期之境。
這匪夷所思的力量,這翻手為云的恩賜,遠比襄陽城父母給予的寵愛更讓她心跳加速,仿佛開啟了一扇通往全新世界的大門。
師父的強大與神秘,在她心底投下了難以磨滅的震撼與……某種隱秘的悸動,將初來時手臂帶傷的狼狽和對李莫愁的畏懼都沖淡了許多。
每日晨曦微露,她便準時出現(xiàn)在靜心潭邊。
彭君的教導玄妙深邃,從最初的“靜心”開始,引導她們感知天地氣息流轉,體悟自身內在宇宙。
那些過去在桃花島和襄陽城學到的繁復招式似乎顯得粗淺了,純粹的靜坐,竟能帶來內力增長的涓涓暖流和前所未有的頭腦清明。
師父那溫和又帶著奇異穿透力的聲音,總能輕易撫平她浮動的雜念,尤其是那一聲“芙兒”,讓她每每心跳失序,卻又甘之如飴。
縱然李莫愁的冷眼和偶爾的冷嘲熱諷如芒在背,但師父每每及時的解圍和點撥,總能將那點不快輕易化解——師父是在意她的!
這個認知讓她心中生出隱秘的歡喜和底氣。與陸無雙、程英的朝夕相處也日漸融洽。
無雙熱情爽朗,從不在她面前擺師姐架子,反而諸多照顧;表姐程英溫雅細致,總能敏銳地察覺到她細微的情緒波動,給予無聲的支持。
洪凌波雖寡言,但武藝扎實,偶爾的指點也讓郭芙受益匪淺。
古墓雖陰涼空曠,但有了同伴和師父,郭芙反而覺得這里比襄陽府深宅大院更鮮活有趣。
用餐、練功、聽師父講道,甚至跟著無雙、凌波學習打理古墓內務——這些瑣碎之事在過去的大小姐看來簡直不可思議,如今她卻做得興致勃勃。
她甚至開始喜歡上墓道里清冷的空氣、石壁上模糊的古刻痕跡——一切都帶著師父的氣息,帶著新鮮感,讓她樂在其中。
至于襄陽?至于父母?
在郭芙此刻充盈的心緒里,襄陽城的雕梁畫棟、父母的殷殷關切、甚至大小武的殷勤陪伴,似乎都蒙上了一層遙遠而模糊的紗。
離家時的忐忑、路上的兇險、最初的委屈,都被眼前這“自在”又充滿新奇機遇的古墓生活輕易覆蓋了。
她仿佛一尾終于躍入寬闊湖泊的魚兒,正貪婪地呼吸著前所未有的自由空氣,哪里還顧得上回頭去想離開時的池塘是如何不安寧?
她只沉浸在“拜得名師”、“境界突飛猛進”、“獲得師父關注”的喜悅里,沉浸在一種脫離父母羽翼、真正“自己”闖蕩的新鮮刺激感中。父親寬厚的面容?
母親憂慮的眼神?千頭萬緒的家中瑣事?都被她刻意地、或者說,是被這嶄新的生活和心頭的悸動,無聲無息地擠到了記憶的角落,暫時“忘卻”了。
她只知道,此刻,她在終南山深處,在師父身邊,一切都很好。
話說另一頭。
自那日楊過成功突破至大宗師境界出關,郭靖心頭一塊巨石終于落地。
親眼見證楊過脫胎換骨的變化,感受著他身上那股淵渟岳峙的沉穩(wěn)氣度,郭靖心中只剩下由衷的欣慰與自豪。
這孩子,終究沒辜負他郭靖的期望,也沒辜負他父親的淵源。
彭君委婉的“送客”之意,郭靖自然也心知肚明,他并不介懷,反而覺得古墓主人行事自有其章法。
帶著滿心的輕松和卸下重擔的釋然,他與妻子黃蓉一同踏上了返回襄陽的歸途。
一路上,郭靖敏銳地察覺到了妻子黃蓉的心事重重。那眉宇間難以掩飾的焦慮,顯然并非源于楊過實力大增本身。
他自然地將這憂慮歸因于黃蓉對楊康之死的恐懼——擔憂楊過一旦知曉親生父親死亡的真相,會向他們夫婦尋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