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婆婆默不作聲地取下祖師婆婆的畫像,捧在懷中,步履蹣跚地走回了古墓深處。
庭院里的陽光似乎更明亮了些。
李莫愁在彭君的攙扶下直起身,望向小龍女離去的方向。師妹那道白衣勝雪的背影即將消失在墓道轉(zhuǎn)角,如同晨霧中消散的月影。
腹中的孩子仿佛也感受到了母親心情的激蕩,輕輕踢動了一下。
一滴溫?zé)岬臏I,毫無預(yù)兆地滑過李莫愁的臉頰。這一次,是純粹的溫暖,是塵埃落定后,心頭上那點微光悄然綻放的溫度。
她的手,下意識地護住了那點胎動傳來的地方,動作輕柔而堅定。
時間冉冉而過,自從那次簡單的儀式后,李莫愁便安下心來,在古墓中住了下來。每日里,腹中小生命的動靜成了她最大的慰藉和期盼。
她與小師妹小龍女的關(guān)系,雖非親密無間,卻也少了許多往日的冰冷與隔閡。
一個刻意收斂了戾氣鋒芒,一個本性清冷卻不失底線,加之有彭君居中調(diào)和,日子竟也顯出一種山居歲月特有的寧靜。
教導(dǎo)徒弟的重任,李莫愁是全然地交托給了彭君。她如今所有心神,都系在那個日漸沉重的腹中,再難分心他顧。
這安排,倒正合了陸無雙與洪凌波的心意??v使李莫愁性情有了改觀,但積年的威壓猶在,相處時總免不了幾分小心翼翼。
尤其陸無雙,心底深處那份血仇的陰影,并非朝夕可散,能少些直面師父的時刻,于她而言是種解脫。
彭君對這三人,實行的近乎放養(yǎng)。除了每日固定的內(nèi)功心法研習(xí)、劍法招式演練,余下時間便任他們自行安排。
少年心性,精力旺盛,于是全真教三代以下的弟子便成了最佳的“陪練”。終南山上,切磋或者說騷擾不斷,哀嚎時有。
孫不二為此特意尋過彭君,面帶薄怒地抱怨了幾句門下弟子的困擾。
彭君只是含笑聽著,口頭敷衍著“定當(dāng)嚴(yán)加管束”,實則轉(zhuǎn)身便忘。
只要那幾個小家伙不是存心要人性命,下手知輕重,他便認為這種實實在在的“武功交流”并無不可,反倒能磨礪實戰(zhàn)。
楊過更是如魚得水,時常領(lǐng)著陸無雙、洪凌波溜下山去小鎮(zhèn)上閑逛,或是在后山人跡罕至處探險。
他機靈狡黠,江湖經(jīng)驗遠超同齡人,倒也沒真惹出什么大禍。
彭君看似不管,實則早有準(zhǔn)備,暗中塞給他們一些十香軟筋散、迷魂香之類的防身秘藥,以及幾枚刻著古怪符文的玉片——那是一次性的傳送護符,足以在危急關(guān)頭保命脫身。
這一日清晨,彭君照例在墓前空地上監(jiān)督完三個徒弟的早課,指點了幾句劍法關(guān)竅,便踱步走向古墓旁的小花園。
園中涼亭小巧雅致,是他閑時消遣之處。
遠遠地,卻見亭中并非空寂,李莫愁正倚著石柱,方才還和小龍女輕聲交談的她。
此刻正痛苦地蹙緊眉頭,一手撐著后腰,一手緊捂著高高隆起的腹部,冷汗已浸濕了鬢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