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
針尖穿透皮肉和布料的悶響!
每一次扎入、拔出,都伴隨著她身體劇烈的顫抖和喉嚨深處壓抑的悶哼!銹針的倒刺刮拉著皮肉和纖維,針腳歪歪扭扭,如同丑陋的蜈蚣爬行。膿血從她潰爛的掌心滲出,染紅了灰褐色的兔皮邊緣。
她不管!
只是咬著牙,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著膝蓋上那片逐漸被覆蓋的皮膚。一針!又一針!極其粗暴地、用疼痛和狠戾,將那張帶著土腥和血腥的兔皮……牢牢地、歪斜地……縫在了自己破褲的膝蓋位置!
當(dāng)最后一針帶著倒刺的線頭被牙齒狠狠咬斷,李青禾枯槁的身體如同被徹底抽空,劇烈地喘息著,癱倒在冰冷的地上。
膝蓋處,那片被粗陋縫上的兔皮,濕冷、僵硬、散發(fā)著濃烈的土腥和血腥氣,邊緣還沾著她的膿血。它像一塊丑陋的補(bǔ)丁,牢牢地貼在那里。
然而!
就在這濕冷僵硬之下,就在這濃烈的惡臭之中……
一絲極其微弱、卻無比清晰的……暖意!
如同被隔絕的、遙遠(yuǎn)地火傳遞出的第一縷溫?zé)?,極其艱難地、卻無比頑強(qiáng)地……穿透了兔皮粗糙的纖維和破褲單薄的布料……緩緩地、緩緩地……滲入了她冰冷刺痛的膝蓋骨縫深處!
暖!
不是窯洞深處糞堆那種潮濕臊臭的溫?zé)帷?/p>
是一種更直接、更貼近、如同隔絕了朔風(fēng)利刃的……柔軟屏障!
雖然微弱,雖然帶著污穢,卻是……實(shí)實(shí)在在的……暖!
李青禾枯槁的身體猛地一顫!布滿血絲的眼睛難以置信地瞪大!深陷的眼窩里一片赤紅的茫然!她極其緩慢地、帶著一種近乎朝圣般的顫抖,伸出潰爛的右手,極其輕柔地、極其小心地……撫上膝蓋處那塊丑陋的、濕冷的兔皮補(bǔ)丁。
指尖傳來的,依舊是粗糙、濕冷和濃烈的腥臭。
但皮膚深處,那絲微弱卻頑強(qiáng)的暖意,如同投入冰原的火種,正極其緩慢地……融化著刺骨的寒意,帶來一種近乎奢侈的……酸麻和……慰藉。
她不再動彈。
枯槁的頭顱極其緩慢地垂下,布滿血絲的眼睛失焦地望著膝蓋上那片灰褐色的、沾著膿血的補(bǔ)丁。
干裂起皮的嘴唇,極其艱難地、極其緩慢地……翕動著。
沒有聲音。
只有一絲混合著巨大疲憊、劫后余生的恍惚、以及一種連她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極其微弱的……暖意,在她深陷的眼窩深處……極其緩慢地……漾開。
窯洞深處,那堆麥草驢糞散發(fā)出的潮濕暖烘烘的氣息,依舊在持續(xù)地彌漫著。
膝蓋上,兔皮粗糙的纖維下,那絲隔絕寒氣的暖意,正一點(diǎn)點(diǎn)……滲入骨髓。
風(fēng),依舊在破窗洞外嗚咽。
但窯洞內(nèi)的死寂,似乎被這微弱卻持續(xù)的熱力……撬開了一道……細(xì)小的縫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