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更直接、更迫切的問題擺在眼前:就算現(xiàn)在把種子撒下去,這片沙土也提供不了任何發(fā)芽和初期生長所需的營養(yǎng)!種子只會耗盡其內(nèi)部儲存的最后一點能量,然后無聲無息地爛在土里!
必須立刻、馬上為這片小小的土地注入一點“肥力”!
可是……從哪里來?
她猛地扭頭,目光投向那棵歪脖子旱柳。樹干扭曲,樹皮皸裂。
樹……樹木腐爛的部分?樹皮下的碎屑?
她掙扎著爬起來,撲到樹下,用石片費力地刮蹭著樹干上那些翹起、腐爛的樹皮。一些潮濕、深褐色的碎屑和腐殖質(zhì)被刮了下來,數(shù)量少得可憐,卻帶著一股淡淡的、潮濕的腐敗氣息。
她又發(fā)瘋似的用手去摳挖樹根附近堆積的、混合著枯葉和灰塵的表層浮土。指尖觸碰到一些相對濕潤、顏色稍深的物質(zhì)。
這就是眼下唯一能找到的、最接近“有機質(zhì)”的東西了!
她小心翼翼地將這一點點刮下來的腐樹皮碎屑和顏色較深的浮土收集起來,混合進(jìn)那臉盆大小的沙土地里,用石片和手指盡可能地將它們攪拌均勻。
做完這一切,她幾乎再次虛脫。
看著那依舊貧瘠得可憐的一小捧“改良”沙土,她知道這遠(yuǎn)遠(yuǎn)不夠,甚至連心理安慰都算不上。
但這一步,這基于冰冷記憶碎片和絕望推理后邁出的微小一步,卻意義非凡。
它意味著她的求生之路,從純粹依賴本能和體力,開始艱難地轉(zhuǎn)向依靠那蘇醒了一角的、名為“知識”的力量。
她喘息著,用顫抖的手指,在那片勉強混合了腐殖質(zhì)的沙土上,刨出幾道淺得幾乎看不見的溝,然后將那十幾顆珍貴的籽種,一顆、一顆,極其鄭重地放了進(jìn)去,再輕輕覆上一層薄薄的沙土。
最后,她拿起皮囊,抿緊嘴唇,極其吝嗇地、均勻地灑上少許清水。每一滴水落下,都在灰白的沙土上留下一個深色的、迅速縮小的圓點,然后被貪婪地吸收殆盡。
做完這一切,她癱倒在地,仰望著鉛灰色的天空。
身體依舊冰冷疼痛,胃袋依舊空空如也,喉嚨依舊干渴。
但有什么東西,在她死寂的心底,如同那深埋的種子一般,微弱地、掙扎著,想要破土而出。
那不是希望。
那是一種更冷硬、更執(zhí)著的東西——**計算**,以及基于計算的**行動**。
風(fēng)聲嗚咽,掠過荒地。
而在那片剛剛播下種子的沙土之下,一只通體黝黑、毫不起眼的**屎殼郎**,正推動著一顆比它身體還大的、由動物糞便和泥土混合成的糞球,緩慢而堅定地,從深處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