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已然清楚。趙金寶、張癩頭縱有不是,你下手過重也是事實!”里正一錘定音,“念你年幼孤苦,又有些……癔癥,沉塘送官就免了。”
他話鋒一轉(zhuǎn),語氣變得不容置疑:“但傷了人,藥費湯費不能不賠!趙金寶傷了眼,張癩頭傷了腿,診治花費不小。限你十日之內(nèi),賠償趙家……**五百文**!再賠張癩頭**三百文**!共計八百文錢!”
八百文!
這個數(shù)字如同重錘,狠狠砸在趙小滿心上!對于富戶或許不算什么,但對于她,一個掙扎在餓死邊緣、身無分文、只有十平米未成熟莊稼的人來說,這無異于天文數(shù)字,是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務(wù)!這就是要逼死她!
趙鐵柱臉上露出一絲得意的獰笑,顯然對這個結(jié)果很滿意。
“若是賠不出……”里正冷冷地瞥了她一眼,目光掃過她那十平米稀稀拉拉的粟苗和歪脖子柳,“你這點地上的出息,還有這棵老樹,就折價抵給趙家充數(shù)!你也立刻滾出趙家屯地界!”
最后通牒落下,如同冰冷的判決。
里正不再看她,仿佛多看一眼都嫌晦氣,轉(zhuǎn)身帶著人走了。趙鐵柱惡狠狠地瞪了趙小滿一眼,丟下一句“等著瞧!”也揚長而去。
空曠的荒地上,再次只剩下趙小滿一人。
寒風(fēng)卷著枯葉,打著旋兒從她身邊掠過。
八百文。
十日。
這兩個詞像兩座大山,轟然壓下,幾乎將她剛剛挺直一點的脊梁再次壓垮。
她沒有哭,也沒有喊。只是慢慢地、極其緩慢地抬起血肉模糊的左手,死死摳住了身旁歪脖子柳冰冷粗糙的樹皮。指甲斷裂,滲出鮮血,她卻仿佛感覺不到疼痛。
目光投向那片在寒風(fēng)中瑟瑟發(fā)抖、卻頑強存活的粟苗,又緩緩移向趙家屯的方向。
里正的不公,趙家的狠毒,村民的冷漠……所有的一切,都像冰冷的刀子,將她心中最后一點模糊的冀望徹底割裂。
活下去。
不僅要活下去。
還要讓他們……付出代價。
一種冰冷的、堅硬的的東西,在她眼底最深處,悄然凝結(ji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