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地……這地是活的?它……它咋還能保住水汽?”
“龍王爺……真就只尿她這一畝三分地?”
他渾濁的老眼里充滿了巨大的困惑和動搖。傳統(tǒng)的經驗、拜了幾十年的龍王爺土地爺,在此刻這鐵一般的事實面前,顯得如此蒼白無力。
最終,他像是無法找到答案,又像是被某種巨大的恐懼攫住,猛地站起身,踉蹌著后退幾步,差點摔倒在地,被同伴扶住。
他指著趙小滿,又似乎不是指向她,而是指向她腳下那片不可思議的土地,用一種近乎夢囈般的、帶著無法言喻的驚駭語氣,喃喃地吐出了那個在屯子里開始隱秘流傳的、他自己或許都不完全理解的猜測:
“這丫頭……莫不是……**通了地脈**?”
話音未落,他自己先打了個寒顫,仿佛說了什么極其褻瀆又可怕的事情。再也不敢多留一眼,仿佛多看一會兒就會被那“邪性”的力量沾染,在同伴的攙扶下,倉皇失措地、幾乎是逃跑般地離開了這片讓他們信念崩塌的土地。
趙小滿始終保持著蹲踞的姿勢,沒有回頭,也沒有說話。
她緩緩地、將手中那把濕潤的、深褐色的土壤,輕輕攥緊。
指尖傳來生命特有的、涼潤的觸感。
她知道,沒有什么地脈。
只有刨松的土壤,收集的露水,搶來的雨水,和那堆嘔心瀝血漚制的、污穢卻有效的肥。
但有些根深蒂固的東西,似乎真的開始松動了。
風帶來遠處老農們驚慌的低語,她緩緩站起身,夕陽將她的影子拉得很長,投在那片濕潤的土地上。
而在她腳邊,一株剛剛灌漿的粟穗在微風中輕輕點頭,仿佛在無聲地訴說著最簡單、卻也最容易被忽視的真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