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溝,這更像是一道用血肉在頑鐵上刻出的傷痕。
不知過了多久,一道僅能容納一根手指深淺、歪歪扭扭通向更低洼處的“排水溝”終于勉強成型。
她幾乎是脫力地癱坐在地,呼哧呼哧地喘著粗氣,看著自己慘不忍睹、顫抖不止的雙手,血泥模糊。
稍事休息,她再次開始了新一輪的、更為艱難的運水、灌淹。
一盆盆渾水傾倒在實驗地上,看著它們緩慢滲入,或是沿著那淺溝極其緩慢地、帶走一絲絲渾濁的咸水。
效率低下得令人絕望。付出的體力與獲取的那一點點可能的變化,完全不成正比。
遠處,有偶爾經過的村民看到了她這怪異瘋狂的舉動——在那公認的絕地上,像傻子一樣運水、像自虐一樣刨挖。驚愕之后,是更深的鄙夷和確認:“瘋了!真是徹底瘋了!跟鹽堿地較勁,嫌命長!”
里正若是得知,恐怕只會冷笑一聲,更加確信這丫頭魔怔了。
趙小滿對這一切充耳不聞。
她只是盯著那一次次被水浸濕、又一次次緩慢干涸的土地,反復品嘗、對比著泥土的咸澀程度。
變化微乎其微,幾乎無法察覺。
但在一次灌溉后,她在那濕潤的泥地邊緣,發(fā)現了幾顆極其微小的、之前未曾見過的**氣泡**,緩緩從泥漿里冒出。
仿佛大地在她固執(zhí)的叩問下,終于極其吝嗇地、給出了一星半點模糊的回應。
實驗失敗了?還是僅僅漫長到看不見盡頭的開始?
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手掌磨穿的地方,結痂后會變得更厚。
而那片“鬼見愁”的土地,在一次次水淹之后,顏色似乎深了那么一點點。
她收起染血的石片,目光再次投向那片廣袤的灰白。
路,還長得很。
一陣熱風吹過,卷起鹽堿地表面的白色粉塵,紛紛揚揚,像是無聲的嘲弄,又像是某種秘而不宣的啟示。
一只瘦小的**沙蜥**從石縫間探出頭,飛快地舔食著地上析出的鹽霜,旋即又警覺地縮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