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天大老爺……民婦……趙錢氏……趙家屯鄰村人……”
“十五年前……我家窮,揭不開鍋……為了半袋糧食……和一口薄棺……把我那年剛滿十四歲的閨女……小草……嫁給了……嫁給了山那邊一個快死的病老頭‘沖喜’……”
“過門……不到三個月……老頭死了……婆家說她命硬……克夫……天天打罵……不給飯吃……”
“我那苦命的草兒……沒熬過那年冬天……就……就沒了……”
“婆家嫌晦氣……用破草蓆一卷……扔到了亂葬崗……”
“我……我後來才知道……偷偷去找……只找到幾根骨頭……”
說到這里,老婦人的身體開始劇烈地顫抖起來,乾涸的眼眶里卻流不出一滴淚。她伸出枯樹枝般的手,顫抖地?fù)崦莻€粗陶罐子,仿佛在撫摸女兒的臉龐。
她猛地提高了聲音,那聲音凄厲得如同夜梟哀鳴,充滿了無盡的悔恨和絕望:
“這罐子里……就是我女兒小草的骨頭!”
“那半袋糧食……早就吃完了……”
“那口用我女兒換來的薄棺……後來給我那死鬼男人用了……”
“我就只剩下……這罐骨頭了!!”
她猛地將那陶罐高高舉起,面向所有人,發(fā)出了泣血般的控訴:
“老爺!您看看!這就是‘聘禮’!這就是‘父母之命’!”
“他們吃了我女兒的肉!喝了我女兒的血!”
“我得到的,就是這一把骨頭!一罐子灰!”
“這難道就是你們說的‘古禮’嗎?!這難道就是‘天經(jīng)地義’嗎?!啊?!”
“棺”字出口,如同驚雷炸響!
“彩禮換的棺!”——這句無比殘酷卻又無比真實(shí)的話,將“賣女”背後血淋淋的本質(zhì),剝離得淋漓盡致!
公堂上下,死一般寂靜。所有人都被這極致的悲慘和控訴震撼得失去了言語。
王縣令臉色慘白如紙,身體微微晃動,幾乎要從公座上滑下來。李縣丞閉上眼睛,不忍再看。
趙小滿眼中含淚,走上前,扶住幾乎要暈厥過去的老婦人。
就在這片死寂中,趙小滿抬起頭,目光如同冰凍的火焰,直射向魂不附體的王縣令,聲音平靜卻帶著最終審判的力量:
“縣令大人,現(xiàn)在,您還覺得‘嫁女收聘乃古之常禮’嗎?”
“這堂下眾女子的淚,這罐中的骨,”
“您告訴我們,這到底是‘禮’,還是……吃人?”
公堂對峙,群雌鳴冤。
血淚交織,撼動人心。
老婦捧骨,字字誅心。
“彩禮換棺”一語,徹底撕碎了千年陋習(xí)的所有虛偽畫皮。公堂之上,唯余一片冰冷的、令人窒息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