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次觸摸到那依舊干燥的沙土,心都會沉下去一分。
太陽升起,帶來些許微不足道的暖意,也加速著土壤水分的蒸發(fā)。她心急如焚,卻毫無辦法。只能一次次用石鋤極其淺表地松土,試圖切斷毛細管,減少水分流失,像個最拙劣的學徒,實踐著那點模糊的理論知識。
堆肥坑毫無動靜,無法提供任何幫助。她只能再次踏上那條恥辱的取水路,用豁口陶罐從遙遠的溪流下游取回渾黃的泥水,吝嗇地澆灌。每一次往返都耗盡氣力,如同又一次酷刑。
大部分時間,她就那么一動不動地趴在田邊,眼睛死死盯著那毫無變化的土地,仿佛能用意志力逼出那抹綠色。寒風刮過,卷起沙塵,迷了她的眼,她也不眨一下。
饑餓和干渴如同兩條毒蛇,日夜不休地噬咬著她。胃袋從灼痛到麻木,再到一種空洞的抽搐。她只能繼續(xù)挖掘那些苦澀堅硬的草根,咀嚼著拉嗓子的枯草籽,胃里像塞了一團冰冷的、無法消化的亂麻。
等待。沉默而絕望的等待。希望如同風中的殘燭,隨時可能熄滅。
直到第五日,或者第六日?她已經徹底失去了時間的概念。
清晨,她照例趴伏下去,臉頰貼著地面,手指無意識地撥開一小塊表土。
忽然,她的動作僵住了。
瞳孔猛地收縮!
在那灰褐色的沙土縫隙里,緊貼著下面略微潮濕的土層,一點極其微弱的、幾乎難以察覺的**白點**,怯生生地探出了一絲痕跡!
不是沙粒的反光,不是幻覺!
那是一個……剛剛頂破種殼、掙扎著想要接觸這個冰冷世界的——**幼芽**的尖端!
卑微。脆弱。仿佛一口氣就能吹滅。
但在趙小滿死寂的、幾乎燃盡的眼眸里,這一點微不足道的白,卻如同劈開無盡黑夜的——**第一道曙光**!
她整個人如同被雷電擊中,猛地一顫!呼吸瞬間停滯,心臟瘋狂地撞擊著胸腔,震得全身傷口都在嗡鳴!
她不敢動,不敢呼吸,生怕一點點動靜就會驚擾、扼殺這渺小的生機。她就那么僵在原地,眼睛瞪得極大,淚水毫無預兆地洶涌而出,無聲地滾落,滴在旁邊的土地上,留下深色的圓點。
綠芽……
活了……
祖父的種子……活了!
一種難以言喻的、混雜著巨大酸楚、微茫希望和瀕死狂喜的情緒,如同決堤的洪水,瞬間沖垮了她所有的堤防。
她依舊維持著趴伏的姿勢,臉埋在臂彎里,單薄的身體在清晨的寒風中,劇烈地、無聲地顫抖起來。
而在那片微白的幼芽旁,一只幾乎透明的小**跳蟲**被這震動驚擾,敏捷地彈跳了一下,消失在土壤的縫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