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天剛蒙蒙亮,趙小滿就走出了草棚。她先是仔細檢查了蓄水池,水位果然下降了一小截,邊緣還有潑灑的水痕和泥印。
然后,她走到了昨夜撒下草木灰的地方。
果然!灰白色的灰燼上,清晰地印著幾枚**腳印**!腳印不大,有些雜亂,還沾著濕泥,顯然是昨夜留下的。順著腳印的方向,依稀能辨別出是往屯子里去的。
她沒有聲張,沒有立刻去找里正——她知道里正大概率會和稀泥。她只是默默地、用樹枝將那些腳印小心翼翼地**圈了起來**,如同畫地為牢,將其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做完這一切,她便像往常一樣,開始在地里忙碌,似乎什么都沒發(fā)生。
但這件事,就像長了翅膀一樣,很快就在屯子里傳開了。有人偷西邊瘋丫頭的水!而且現(xiàn)場留下了腳??!
好奇的、看熱鬧的村民,陸續(xù)有膽大的跑到荒地邊沿張望,果然看到了那些被圈起來的、清晰的腳印。人們竊竊私語,猜測著腳印的主人。
不到晌午,一個消息悄然傳開——屯里最窮苦、老實巴交的老光棍**李老栓**,今天一早把自己關(guān)在家里沒出門,據(jù)說臉色很難看。
下午,太陽偏西時,一個佝僂的身影,低著頭,扛著**三捆干柴**,步履沉重、磨磨蹭蹭地來到了荒地邊緣,卻不敢越過那圈柳木樁界限。
正是李老栓。他臉色臊得通紅,不敢看趙小滿,嘴唇囁嚅著,最終將干柴放在界樁外,對著趙小滿的方向,含混不清地嘟囔了一句:“……對……對不住……丫頭……這……這柴……賠你的……”
說完,像是怕被更多人看見,頭也不回地、幾乎是逃跑般地匆匆離開了。
趙小滿停下手中的活計,看著那三捆不算多、但足以讓她燒好幾天的干柴,又看了看地上那些已經(jīng)被風吹得有些模糊的腳印圈。
她沒有說話,臉上也沒有什么表情。
只是默默地走過去,將干柴拖了回來,整齊地碼放在草棚邊。
然后,她走到蓄水池邊,看著水中下降的那一小截水位,目光沉靜。
這一次,沒有流血,沒有激烈的沖突。
她用一點草木灰,守住了她的水,還換來了一點燃料。
一種冰冷的、基于現(xiàn)實算計的規(guī)則,在這片荒地上,悄然建立了起來。
風拂過,地上的草木灰和腳印痕跡,漸漸被新的塵土覆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