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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章 青天斷案（第1頁）

公堂之上，時間仿佛凝固。唯有王二嬸粗重痛苦的喘息，和那滿背猙獰的舊鞭痕，在無聲地灼燒著每個人的視線。三十余名婦人沉默的跪拜，如同壓垮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將所有的冤屈、憤怒和絕望，沉甸甸地壓在了縣令的心頭，也壓在了這象征著王法公理的公堂之上。

縣令的臉色已經(jīng)從最初的震驚、不耐，轉(zhuǎn)為鐵青，最終化為一種深沉的、幾乎要滴出水來的凝重。他為官一方，自問不算酷吏，但也絕非什么愛民如子的青天。平日里處理的雞毛蒜皮、鄉(xiāng)鄰爭斗多了，早已磨礪出幾分官僚的倦怠和冷漠?？山袢眨@血書，這糞污的證肉，這貨郎的證詞，尤其是眼前這老婦背上刺目的舊傷和這群婦人悲壯決絕的無聲抗議，像一把把重錘，接連砸在他那早已包裹起硬殼的良心上，震得他心頭發(fā)麻，頭皮發(fā)緊。

他目光如冰冷的刀鋒，先是從癱軟在地、面如死灰的李屠戶身上刮過，然后猛地釘在跪在一旁瑟瑟發(fā)抖、磕頭不止的趙里正身上。

驚堂木未曾舉起，但那冰冷的沉默，比任何聲響都更令人恐懼。

“趙德昌！”縣令的聲音不高，卻帶著山雨欲來的壓迫感，每一個字都像冰珠子砸在青磚地上，“你身為趙家屯里正，代官治民，理應(yīng)是非分明，扶弱抑強。王田氏去歲遭搶受傷，證據(jù)或許不足，但其背上鞭痕宛然，恐嚇之事豈是空穴來風？你非但不細查深究，上報縣衙，反以‘息事寧人’為名，行包庇縱容之實！致使兇徒氣焰愈張，終釀成今日白晝搶糧、重傷民婦之惡果！你這昏聵瀆職之徒，眼中可還有王法？心中可還有半分公道？！”

里正趙德昌嚇得魂飛魄散，涕淚橫流，只知道拼命磕頭：“老爺息怒！老爺息怒！下官糊涂！下官知錯了！求老爺開恩??！”額頭瞬間一片青紫。

“開恩？”縣令冷哼一聲，聲音陡然拔高，“本官若對你開恩，如何對得起這堂下跪著的苦主？如何對得起她背上這道鞭痕？如何對得起那三十八個血指??？！你這身皂皮，今日算是穿到頭了！”

他不再看爛泥般的里正，目光轉(zhuǎn)向如同死狗的李屠戶，眼中是毫不掩飾的厭惡與凜然。

“案犯李三！”驚堂木終于重重拍下，巨響在寂靜的公堂內(nèi)炸開，震得所有人心頭一顫！

“爾本一屠夫，不安分守己，反恃強凌弱，惡行累累！去歲夏，強搶王田氏口糧三百斤，事后更以鞭笞恐嚇，使其含冤忍辱，求助無門！今歲更變本加厲，光天化日，行兇踹傷民婦，強搶新麥三袋，人贓并獲，鐵證如山！咆哮公堂，污言穢語，藐視法度，莫此為甚！”

縣令的聲音越來越大，如同滾雷，帶著積攢的怒意和決斷，回蕩在梁柱之間：

“按《大永律·刑律·賊盜》：‘白晝搶奪人財物者，杖一百，徒三年！’‘恐嚇取財者，計贓準竊盜論加一等！’數(shù)罪并罰，罪加一等！更兼累犯、傷人、藐視公堂，情節(jié)極其惡劣，若不嚴懲，天理難容，王法何存？！”

“本官現(xiàn)判決如下！”

所有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趙小滿屏住呼吸，握緊了拳。跪著的婦人們抬起了頭，目光緊緊盯著堂上。

“一、案犯李三，兩案并罰，重責**一百六十杖**！今日當堂執(zhí)行其八十！余下八十，傷愈后補足！徒三年之刑，待上報刑部核準后，即時發(fā)配**西北苦寒邊陲**充作苦役，遇赦不赦！”（注：遠超常規(guī)的嚴懲）

“二、所搶去歲夏糧三百斤、今日新麥三袋，共計折合**四倍**償還！限三日之內(nèi)，由李三家屬變賣田產(chǎn)家什，賠付立身堂眾婦！若有延誤，枷號示眾！”

“三、賠付王田氏湯藥費、贍養(yǎng)費、誤工費及舊傷補償，共計**紋銀二十兩**！同樣限三日付清！”

“四、李三肉鋪，衛(wèi)生污穢，有礙觀瞻，即日起**查封**！不得再經(jīng)營！”

“五、里正趙德昌，昏聵瀆職，包庇惡徒，即行**革職**！并罰**戴枷示眾三日**，以儆效尤！日后不得再充任任何公職！”

判決一條比一條嚴厲，尤其是對李屠戶的懲處，一百六十杖外加發(fā)配西北苦寒之地，幾乎是要了他大半條命，余生就算回來也徹底廢了！四倍償糧和二十兩紋銀的賠償，更是足以讓李家傾家蕩產(chǎn)！而對里正的處罰，革職枷號，更是徹底摧毀了他在鄉(xiāng)里的權(quán)威和臉面！

這已不僅僅是判案，這幾乎是在立威，是在用最嚴厲的手段，重塑趙家屯的秩序，回應(yīng)那血書和沉默跪拜所代表的滔天冤屈！

“不——！老爺開恩?。〔荒馨?！”李屠戶聽到判決，如同被剜了心肝，發(fā)出絕望的嚎叫，掙扎著想爬起來，卻被衙役死死踩住。

趙里正更是兩眼一翻，直接嚇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