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一種劇烈的、翻江倒海般的絞痛從胃部深處爆發(fā)開來!比饑餓更可怕,那是一種被欺騙后的、瘋狂的報復性痙攣!冰冷的土糊在胃里凝結(jié)成塊,像一塊不斷膨脹的冰冷石頭,瘋狂地擠壓、摩擦著胃壁!
“嘔——!”
她猛地翻身,身體劇烈地抽搐,控制不住地張開嘴,一大股粘稠、冰冷、混合著胃酸和膽汁的灰白色泥漿猛地從喉嚨里噴涌而出!砸落在面前的枯草上,發(fā)出沉悶的聲響。
嘔吐根本無法停止!胃部瘋狂地、不受控制地痙攣,試圖將那些異物徹底清除出去!她趴在地上,一次次劇烈地干嘔、嘔吐,吐出來的全是冰冷的、灰白的、帶著血絲的粘稠泥漿!喉嚨被粗糙的泥沙刮擦得血肉模糊,劇烈的嘔吐牽動了全身的傷口,斷指處、額角、肺腑間,所有疼痛同時爆發(fā)!
眼前陣陣發(fā)黑,耳邊嗡嗡作響,死亡的陰影從未如此真切地籠罩下來,冰冷的氣息灌入她的口鼻!
她就要死了……被自己灌下去的泥土活活脹死、憋死!
最后一下劇烈的嘔吐,幾乎將她的內(nèi)臟都扯出來!一大塊尚未化開的、粘結(jié)成團的土塊被她嘔出,喉嚨里充滿了血腥和泥土令人作嘔的腥氣。
嘔吐終于稍稍停歇。她像一攤爛泥癱軟在地,嘴角流淌著混著血絲的涎水和泥漿殘渣,胸膛劇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帶著拉風箱般的破音和濃重的土腥味。腹部依舊鼓脹難受,但那種要命的、石頭般的墜脹感減輕了些許。
瀕死的恐懼和劇烈嘔吐帶來的生理性淚水模糊了她的視線。
她躺在冰冷的土地上,看著草棚頂稀疏漏下的灰白光線,胃里依舊翻江倒海,喉嚨和口腔里充斥著那令人絕望的泥土味道。
不能……再這樣了……
觀音土……走不通……這根本不是路,是直達死亡的捷徑!
必須要有真正的、能吃的糧食!立刻!馬上!
一種極其尖銳、近乎瘋狂的覺悟,如同被這場瀕死體驗淬煉出的鋼針,狠狠扎進了她昏沉的意識深處!
等不及開荒,等不及播種,等不及收獲!她需要現(xiàn)在、立刻、就能入口的東西!
她的目光猛地轉(zhuǎn)向草棚外,那片在寒風中瑟瑟發(fā)抖的、枯黃的蒿草叢,那些帶著尖銳硬刺的、豬都不肯吃的野草……
野草……
草籽?
對!草籽!那些枯黃的草梢上,似乎還殘留著一些細小的、干癟的草籽!
還有……根莖?某些蒿草的根莖,是不是……?
求生的意志壓倒了所有不適和虛弱。她掙扎著爬出草棚,撲到最近的一叢蒿草前,不顧一切地用手捋著那些枯黃的草穗!
細小的、干癟的黑色草籽簌簌落下,混雜著塵土和草屑,落入她顫抖的掌心。數(shù)量少得可憐,甚至不夠塞牙縫。
她將它們一把塞進嘴里,瘋狂地咀嚼!一股更加濃烈嗆人的草腥氣和苦澀味炸開,但這一次,她沒有嘔吐,只是死死咽了下去!
然后,她開始用手和那塊鋒利的石片,瘋狂地挖掘蒿草的根!根系遠比想象中更深,更難以挖掘。她喘著粗氣,耗盡剛剛恢復的一絲氣力,終于刨出幾段深褐色、細瘦扭曲、沾滿泥土的根莖。
用皮囊里所剩不多的清水胡亂沖洗了一下,她直接將根莖塞進嘴里,用力啃咬!
堅硬!極其堅韌!幾乎咬不動!只能用牙齒勉強磨下一點點充滿土腥味的木質(zhì)纖維,吞咽下去如同咽下粗糙的木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