煤油燈的火苗噼啪一跳,映著蘇嫵淚光閃爍的眼和顧衡無比鄭重的臉。
“修理鋪……”她吸了吸鼻子,手指緊緊攥著那張購房證明,像是攥住了漂泊半生的根,“需要多少?”
顧衡報了個數(shù),是鐵盒里大半積蓄。
蘇嫵沉默片刻,忽然起身,從床頭的針線笸籮里翻出剪刀。在顧衡不解的目光中,她將那張珍貴的購房證明沿著“房屋所有權人”那欄名字的中縫,小心翼翼地一剪為二。
一半塞回顧衡手心:“你的。”
一半貼在自己心口:“我的?!?/p>
然后,她打開鐵盒,數(shù)出修理鋪需要的錢,用一塊干凈手帕包好,穩(wěn)穩(wěn)放進顧衡工裝外套的內(nèi)袋里。剩下的錢、票、存折,被她仔細鎖回鐵盒。
“顧衡,”她抬頭,淚痕未干,眼睛卻亮得驚人,“這個家,我守住了。你的鋪子,也一定能成?!?/p>
顧衡喉結劇烈滾動,一把將她拽進懷里。這個擁抱比任何一次都用力,像是要把她揉進骨血。他埋首在她頸窩,滾燙的呼吸灼著她的皮膚:“不怕我賠光?”
“怕?!彼h(huán)住他精壯的腰,聲音悶在他胸口,卻帶著笑,“可你修得好最難的機器,就修得好我們的日子?!?/p>
月光爬上窗欞,照亮桌上沒動幾筷的鹵豬耳,和那兩杯澄澈的米酒。紅綢被面下,蘇嫵蜷在顧衡懷里,指尖無意識地在他胸膛畫著修理鋪的藍圖。顧衡閉著眼,掌心覆在她手背上,將那些天馬行空的線條攏入掌心。
“明天去街道辦問問鋪面?”她小聲問。
“嗯?!彼站o手臂,下巴蹭過她柔軟的發(fā)頂,“睡吧,管家婆?!?/p>
煤油燈終于熄滅。鐵盒在枕下散發(fā)著沉甸甸的暖意,而另一半購房證明,正妥帖地貼在蘇嫵心口,隨著心跳微微起伏?;ǔ堑娜f家燈火在窗外流淌,而屬于他們的那一盞,注定要燃得更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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