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五點的霧氣還未散盡,夜陵縮在化工廠外圍銹蝕的鐵皮屋后,后頸被晨露浸得發(fā)涼,濕意順著脊椎往下爬,像有只冰冷的手在緩緩撫過。
她的左手拇指無意識摩挲著望遠鏡筒身——這是昨夜在廢品站花三塊錢撿的老款雙筒鏡,鏡蓋早不知去向,她用從破雨傘上拆的黑膠布纏了兩圈,又往物鏡里塞了片從舊手機屏摳下的偏光膜,勉強改出夜視效果。
鏡筒上的銹斑硌著指腹,粗糙中帶著金屬特有的涼意。
那是輛運輸車必經(jīng)的土道,兩邊野蒿長得比人高,昨夜她特意踩過,確認每一步的聲響都能被雜草悶住。
此刻風掠過蒿叢,發(fā)出沙沙的摩擦聲,像是無數(shù)細小的指甲在刮擦鐵皮。
"吵。"她無聲動了動唇,舌尖抵住上顎,嘗到一絲干澀的鐵銹味——那是緊張時咬破口腔內(nèi)壁留下的。
前世當特工那會,組織要求耳力訓練到能分辨三十米外落葉的脆響,這具身體雖然弱了點,但系統(tǒng)給的"環(huán)境噪音分析"模塊正浮在視網(wǎng)膜上,綠色數(shù)據(jù)流把風聲、蟲鳴、遠處犬吠全拆成了波段,像一張精密的蛛網(wǎng),將整片荒野的聲音編織成可讀的代碼。
"滴——引擎聲捕捉。"
夜陵瞳孔驟縮。
她順著系統(tǒng)標出的聲波方向望去,霧氣里漸漸浮出個黑色輪廓——是輛廂式運輸車,車身沒有車牌,輪轂沾著泥,開得極慢,像是在確認路況。
引擎的低頻震動透過地面?zhèn)鱽恚鸬盟_底發(fā)麻。
"軍用改裝運輸車,引擎型號匹配度87。"系統(tǒng)提示剛跳出來,她就注意到車底的懸掛比普通貨車低了五公分。"負重至少半噸。"她舔了舔干燥的唇,右手摸向褲兜——那里裝著她用廢電線抽的銅絲,和從磁懸浮列車廣告板撬的小磁石。
銅絲的斷口扎著指尖,帶著細微的刺痛。
"姐,水。"
小豆子的聲音像片羽毛擦過耳畔,帶著輕微的顫抖。
這孩子才十四歲,瘦得像根麻稈,昨晚在橋洞分半塊面包時,夜陵發(fā)現(xiàn)他左手小指少了半截——是被高利貸追債時砍的。
此刻他趴在她身側(cè),遞水的手在抖,塑料瓶底還沾著草汁,黏膩的觸感蹭上她的掌心。
"陳警官說,沒證據(jù)不能強查。"小豆子的聲音壓得極低,喉結(jié)動了動,"但他說要是我們能盯死這輛車,他可以申請臨時布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