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點的宿舍,窗欞漏進的晨光像浸了水的薄紗,糊在夜陵的軍被上。
她脫了作訓服扔在椅背上,迷彩布料蹭著鐵皮椅發(fā)出刺啦聲響——這響動讓她猛地回神,指節(jié)還捏著那枚從灰隼戰(zhàn)術(shù)腰帶扯落的扣環(huán)。
“你說的地獄,我?guī)阆氯ァ!被姻赖穆曇暨€在太陽穴里嗡嗡作響,夜陵閉了閉眼,視網(wǎng)膜上系統(tǒng)藍光驟然綻開。
指腹無意識摩挲扣環(huán)邊緣的凹痕,金屬涼意順著血脈往骨頭里鉆。
當皮膚與扣環(huán)完全貼合的剎那,眼前突然炸開雪色。
是極北之地的雪原,風卷著碎冰割得人臉生疼。
年輕的灰隼跪在焦黑的廢墟里,作戰(zhàn)服左胸被燒出個大洞,露出底下猙獰的傷疤。
他面前是半座仍在冒火的實驗艙,艙門扭曲成詭異的形狀,像巨獸張開的嘴。
“林隱!”他嘶吼著,軍牌被攥得變形,“你不是工具!你是人!”最后那個“人”字幾乎是從喉嚨里擠出來的,帶著血沫噴在雪地上,洇開一片刺目的紅。
畫面突然碎裂,夜陵踉蹌著撞上床沿。
她低頭看掌心,扣環(huán)邊緣在皮膚上壓出淡紅的印子,可那溫度——不是金屬的涼,是灼燒般的燙,像有人隔著二十年光陰,把最鋒利的執(zhí)念烙進她血肉里。
“咚、咚、咚。”
敲門聲驚得夜陵迅速把扣環(huán)塞進枕頭底下。
她扯過作訓服披在身上,門就被推開了。
阿阮抱著一沓淡藍色的體檢報告,發(fā)梢還沾著晨露,眉峰皺成小括號:“夜陵,你昨晚的腦波圖……”她把報告拍在桌上,最上面那張的曲線像被雷劈過的電線,“突觸活躍度137,臨界值是120。上次你說只是訓練過量,這次——”她突然伸手按住夜陵的后頸,指腹觸到皮膚時猛地一顫,“你后頸的血管跳得像打樁機,是不是又用了什么記憶回溯的法子?”
夜陵垂眼盯著阿阮白大褂上的聽診器,喉結(jié)動了動:“我只是……”
“別騙我?!卑⑷畹穆曇敉蝗惠p了,像怕驚飛什么,“你上次昏迷時,喊了‘林隱’?!彼统鍪謾C翻出張照片,是腦波圖的對比——兩張圖的波形,像兩片紋路完全重合的樹葉,“這是你昨天的,這是三年前灰隼教官送來的‘07號實驗體’檔案?!彼柿讼驴谒耙沽?,你的腦波,和那個已經(jīng)死了的實驗體,一模一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