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下來,一畝地才將將兩石五斗,比白家足足少了五斗多。
勝負(fù)已分,高下立判。
鹿承祖站在那里,只覺得周圍所有人的目光都像針一樣扎在他身上,臉上火辣辣的。他不服氣,沖著人群嚷道:“不就是運(yùn)氣好嗎?有什么了不起的!明年,明年指不定誰家收得多呢!”
白煜田這時(shí)才慢悠悠地走了過來,他臉上帶著笑,手里卻捧著那本《農(nóng)桑雜記》。他對(duì)鹿承祖說:“承祖侄兒,你說錯(cuò)了。這不是運(yùn)氣,是老祖宗傳下來的本事。你看,這書上,不但教人怎么辨種,還教人怎么施肥,怎么看節(jié)氣。你想學(xué),我不攔著,我也可以教你。咱們白鹿灘的地,就該長出最好的糧食來?!?/p>
他這番話說得坦坦蕩蕩,不帶一絲嘲諷,卻比任何嘲諷都讓鹿承祖難堪。這等于是告訴所有人,鹿家輸?shù)牟皇堑?,不是力氣,是輸在了祖宗傳下來的“道”上?/p>
鹿承祖氣得渾身發(fā)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能狠狠地一跺腳,帶著雇工,灰溜溜地走了。
鄉(xiāng)鄰們一下子就把白煜田給圍住了。
“白先生,你那本書,能不能也借俺們看看?”
“是啊白先生,這挑種的法子,也教教俺們吧!”
白煜田把手一揮,朗聲笑道:“書是祖宗傳下來的,不能外借。但這挑種、施肥的法子,是死的,人是活的。從明天起,大伙兒誰想學(xué),盡管來我這兒,我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我白煜田只盼著一件事,就是讓咱們白鹿灘的鄉(xiāng)親們,家家戶戶都能吃上飽飯,年年都有個(gè)好收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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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群再次爆發(fā)出歡呼聲,經(jīng)久不息。
當(dāng)天夜里,白家的窩棚里燈火通明,族人們聚在一起,吃著新麥做成的饃饃,每個(gè)人的臉上都洋溢著豐收的喜悅。
就在這時(shí),院墻外“嗖”地一聲,飛進(jìn)來一塊石頭,“砰”地砸在門板上,發(fā)出一聲悶響。
眾人都是一驚。白承安第一個(gè)反應(yīng)過來,抄起一根木棍就沖了出去。院子里空蕩蕩的,只有那塊拳頭大的石頭,孤零零地躺在地上。石頭上,用一根麻繩綁著一張揉得皺巴巴的紙條。
白承安解下紙條,展開一看,上面用歪歪扭扭的毛筆字寫著一行兇狠的大字:“再跟鹿家作對(duì),小心一把火燒了你家的草屋!”
他拿著紙條走進(jìn)屋里,遞給白煜田。白煜田接過來看了看,眼神在那幾個(gè)字上停留了片刻。他想起了前些日子,鹿家管家送假麥種時(shí),曾寫過一張收條給他,說是回去好跟老爺交差。那收條上的字跡,雖然刻意寫得工整,但那筆畫的頓挫和結(jié)構(gòu),跟這紙條上的字,竟有七八分的相似。
白承安也想到了這一點(diǎn),低聲問:“大哥,這肯定是鹿家管家寫的!要不要……”
白煜田擺了擺手,把紙條湊到油燈上,火苗“呼”地一下竄起,很快就把紙條燒成了灰燼。他對(duì)白承安說:“聲張出去有啥用?沒抓到現(xiàn)行,就是空口白話。他不是想燒咱的草屋嗎?那咱們就爭口氣,盡快把這草屋,換成他們燒不動(dòng)的磚瓦房!這事,先忍著。”
他站起身,走到窗邊,望著鹿家大院的方向,那邊的燈火已經(jīng)熄了,整個(gè)院子都沉浸在一片死寂的黑暗里。白煜田的眼睛在黑夜里,卻亮得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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