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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考場舞弊 白煜田留證據(jù)（第1頁）

鄉(xiāng)試的考場，設(shè)在縣城的文廟大殿里。上百名考生按照號牌，一人一席，隔著一臂的距離，依次坐開。空氣中彌漫著一股陳年書卷的霉味和新研墨錠的清香，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種莊嚴(yán)肅穆的氣氛。巡場的衙役手按腰刀，來回踱步，除了筆尖劃過紙張的“沙沙”聲，整個考場落針可聞。

白煜田的位置在第三排靠窗，陽光正好能透過雕花的木窗欞，照亮他面前的半方考桌。他的心很靜，外界的一切紛擾，似乎都隨著他研墨的動作，一點(diǎn)點(diǎn)沉淀了下去。

鹿承祖的位置則在最后一排的角落里，那里光線最暗，也最不容易被主考官和巡場衙役注意到。他坐立不安，一會兒摸摸鼻子，一會兒又伸長了脖子，偷偷地打量著四周。他的眼神，跟這莊重的考場格格不-入，倒像是個誤入雞群的黃鼠狼。

“當(dāng)——”

一聲云板響，考試正式開始。

衙役們將糊了名的試卷和題目分發(fā)下來。今年的經(jīng)義題，出自《論語·泰伯篇》，題目只有五個字：仁以為己任。

看到這題目，白煜田的嘴角，露出了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這題目，正中他的下懷。他半生沉浮，半生坎坷，對這個“仁”字，有著比尋常書生更深的體悟。他稍作思忖，便提筆蘸墨，在草稿紙上列起了提綱。

而另一頭的鹿承祖，看到這題目，腦子里卻是一片空白。他連《論語》第一篇都背不全，更別說這第八篇了。他急得抓耳撓腮，額頭上很快就滲出了一層細(xì)密的汗珠。他幾次想動，都因?yàn)檠矆鲅靡蹚纳磉呑哌^，而不得不強(qiáng)行按捺住。

約莫過了一炷香的功夫，主考官胡大人才端著茶杯，慢悠悠地從后堂踱了出來。他在考場里巡視了一圈，目光在白煜-田的考桌前停留了片刻，又狀似無意地掃了一眼最后一排的鹿承祖，然后便坐回了高臺上的主考官座位，端起茶杯，閉目養(yǎng)神起來。

就在這時(shí)，鹿承祖的機(jī)會來了。他趁著離他最近的那個巡場衙役轉(zhuǎn)身走向另一頭的時(shí)候，身子猛地往下一縮，右手迅速地探進(jìn)了自己的袖口里。再伸出來時(shí)，手里已經(jīng)多了一張被手心汗水浸得有些潮濕的紙條。

他做賊心虛地左右看了看，見沒人注意自己，便飛快地將紙條攤開，壓在試卷下面，開始一個字一個字地往正式的答卷上抄。那張紙條上，密密麻麻地寫滿了字，正是一篇早就準(zhǔn)備好的，關(guān)于“仁”的文章。

他的這些小動作，自以為神不知鬼不覺，卻不知，全都被一個人看得清清楚楚。

白煜田的位置，正好能通過窗欞的反光，將鹿承祖那半邊角落里的情景，看得一覽無余。從鹿承祖探手入袖，到他攤開紙條，再到他埋頭抄寫的每一個細(xì)節(jié)，都像皮影戲一樣，清晰地映在了那片小小的反光里。

白煜田的筆，停頓了一下。

他完全可以立刻起身，當(dāng)場揭發(fā)。以他秀才的功名，在考場上向主考官舉報(bào)舞弊，是合乎規(guī)矩的。但他的目光，卻越過鹿承祖，落在了高臺上那個正閉目養(yǎng)神的胡大人身上。他想起了考場外的那一幕，想起了那個特殊的小側(cè)門。

他知道，當(dāng)場揭發(fā)，未必有用。胡大人既然收了鹿家的銀子，就絕不會輕易讓鹿承祖出事。到時(shí)候，反倒可能被他們倒打一耙，說自己誣陷同場考生，擾亂考場秩序。那樣一來，別說功名，怕是連這考場都出不去。

想到這里，白煜-田重新握緊了手中的毛筆。他的心，比之前更靜了，靜得像一口結(jié)了冰的深潭。

他不再去看窗欞上的反光，而是將全部心神，都投入到了自己的文章里。他的筆尖在紙上行云流水，下筆千言，一氣呵成。從“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遠(yuǎn)”破題，到引經(jīng)據(jù)典，再到結(jié)合自己遷灘立族、幫扶鄉(xiāng)鄰的親身經(jīng)歷，將那“仁”字，寫得血肉豐滿，入木三分。

文章寫完，還剩下一些時(shí)間。他將試卷從頭到尾仔細(xì)檢查了一遍，確認(rèn)沒有一個錯字，沒有一處涂改。然后，他做了一件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