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沖過去!”
白承業(yè)第一個就按捺不住,他手里的藥鋤,已經舉過了頭頂。
“誰敢!”鹿三泰身后的家丁們,也立刻舉起了手里的棍棒,兩撥人馬,劍拔弩張,眼看就要撞在一起。
“都住手!”
一聲沉穩(wěn)的斷喝,壓過了所有的嘈雜。白煜田從人群中走了出來,他沒有看鹿三泰,而是對著他身后那些拿著棍棒的鹿家雇工,朗聲說道:“各位兄弟,你們也是莊稼人出身,家里也都有老人孩子。今天,我們進山采藥,是為了救全村人的命。你們摸著自己的良心問一問,攔著這條救命的路,斷了鄉(xiāng)親們的活路,你們晚上,睡得著覺嗎?”
他這番話,說得不重,卻像一把錘子,敲在了那幾個雇工的心坎上。他們都是附近村子里的窮苦人,來鹿家當長工,不過是為了混口飯吃。他們握著棍棒的手,不自覺地,都松了些。
就在這時,村道上,又傳來一陣嘈雜的腳步聲。
“讓開!都給老子讓開!”
王老漢扛著一把豁了口的板斧,領著五六個鄰村的漢子,氣喘吁吁地跑了過來。他們都是之前受過白家恩惠,或是跟鹿家有過節(jié)的人。一聽說鹿家堵了山路,不讓人采藥救命,一個個都自發(fā)地趕了過來。
“鹿老三!你個天殺的!連救命藥都敢攔,你還是不是人?”王老漢指著鹿三泰的鼻子就罵開了。
“就是!這山,是你家祖墳里長出來的嗎?你說包了就包了?”
“今天誰要是敢攔著白先生采藥,就先從老子的尸體上踩過去!”
轉眼之間,白家這邊的人數(shù),就翻了一倍。黑壓壓的一片,把鹿家那十幾個人,襯得單薄又可笑。
鹿三泰的臉色,一下子就變了。他沒想到,白煜田的號召力,竟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他看著對面那一張張憤怒的臉,和他手里那些明晃晃的斧頭、糞叉,知道今天這事,要是再硬頂下去,怕是真的要鬧出人命了。
他色厲內荏地嚷道:“你們……你們想造反嗎?”
“造反?”白煜田冷笑一聲,“我們只是想活命。鹿管家,我再問你最后一遍,這路,你是讓,還是不讓?”
鹿三泰看著白煜田那雙冰冷的眼睛,又看了看周圍那些已經把他們團團圍住的莊稼漢,心里最后的那點底氣,也泄了。他咬了咬牙,從牙縫里擠出一個字:“走!”
說完,他便帶著手下的家丁,像一群斗敗了的公雞,灰溜溜地分開了人群,讓出了一條路。
“白先生,仁義!”
“走!跟白先生進山采藥去!”
人群爆發(fā)出勝利的歡呼。白煜天沒有耽擱,領著眾人,浩浩蕩蕩地,走進了北山。
山里的積雪還沒化干凈,路滑難行。但所有人的心里,都憋著一股勁。他們按照《農桑雜記》圖譜上的指引,分頭尋找。白煜田和周秀才,則不停地來回指點,教他們如何辨認柴胡的根莖,如何區(qū)分金銀花和野茉莉。
“大家看,這柴胡的根,是圓錐形的,外皮發(fā)黑,但你掐開一點,里面的肉,是黃白色的……”
“金銀花要采那種含苞待放的,開了花的,藥效就差了……”
鄉(xiāng)鄰們學得極快,不到半天功夫,就采了滿滿好幾背簍的草藥。
下山的時候,天已經快黑了。白煜田沒有讓大家把草藥都送到他家,而是直接在族堂門口,架起了幾口大鍋,當場就熬起了湯藥。
“周先生,你來掌勺,按著方子,柴胡退熱,金銀花解毒,一味都不能錯?!?/p>
“承業(yè),你帶人,把熬好的藥,挨家挨-戶,給村里所有生病的人都送去!告訴他們,藥不要錢,只要人能好起來,比什么都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