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靜悄悄的。祠堂門口的那口深井,在月光下,泛著清冷的光。
他走到井邊,顫抖著手,解開了那個油紙包。白色的粉末,在月光下,顯得格外地陰森。
只要……只要把手一揚,這一切,就都結(jié)束了。他就可以回家,就可以保住自己“鹿家子孫”的身份,就可以……不再挨打,不再受威脅。
他的手,緩緩地,抬了起來。
就在他要將那粉末,撒進井里的瞬間——
“咯咯咯……”
一聲清脆的、如銀鈴般的笑聲,突然從不遠處的廂房里,傳了出來。
緊接著,一個穿著小紅肚兜、梳著沖天辮的稚童,搖搖晃晃地,從屋里跑了出來。他手里,還拿著一只木頭做的撥浪鼓,一邊跑,一邊搖,嘴里,還咿咿呀呀地,叫著“娘”。
是白承業(yè)的兒子,白景琦。他今年,剛滿五歲。許是夜里熱,蹬了被子,自己一個人,跑了出來。
他看到了井邊的鹿顯宗,黑葡萄似的大眼睛里,充滿了好奇。他沒有害怕,反而,搖著撥浪鼓,蹣跚著,朝他走了過來。
“哥……哥……玩……”
鹿顯-宗看著那個向他伸出小手的、渾身散發(fā)著奶香氣的孩子,看著他那雙純凈得沒有一絲雜質(zhì)的眼睛。
他的手,猛地,僵在了半空中。
他想起了,第一次,踏進白家,白承業(yè)的媳婦,就是這樣笑著,遞給他一碗熱騰騰的雞蛋面。
他想起了,上個月,他生了場小病,也是這位嬸嬸,守在他床前,給他喂了一整夜的姜湯。
這個孩子……他叫自己“嬸嬸”。
而自己,現(xiàn)在,卻要往他喝水的井里,下毒!
“啊——!”
一聲凄厲的、不似人聲的尖叫,從鹿顯-宗的喉嚨里,爆發(fā)了出來!
他像是被什么滾燙的東西,狠狠地燙了一下,猛地,將手里的那包瀉藥,遠遠地,扔了出去!紙包在空中散開,白色的粉末,在夜風里,四散飄零,最終,落在了離井口幾丈遠的菜地里。
他抱著頭,蹲在地上,身體,劇烈地顫抖著,像是犯了羊癲瘋。
他不是人!他是個畜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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尖叫聲,驚醒了整個白家。
一盞盞油燈,迅速地亮了起來。白承-業(yè)第一個,從屋里沖了出來。他看到院里那個幾乎要哭暈過去的孩子,又看到了地上那個被嚇得哇哇大哭的兒子,和他旁邊那個散開的、還殘留著白色粉末的油紙包。
他瞬間,就明白了什么。
他的臉,一下子就白了。一股難以遏制的怒火,直沖天靈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