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散后,白景琦將弟弟白景明,和幾個族里的同輩兄弟,叫到了書房。
“今天,鹿承祖那碗酒,你們怎么看?”他問。
一個堂弟快人快語:“還能怎么看?他那是被打怕了,服軟了唄!”
白景琦卻搖了搖頭。
“我倒不這么看?!币恢睕]說話的白承安,從外面走了進來。“我倒覺得,他那是,‘哀兵之計’?!?/p>
“二叔?”
“你們看,”白承安指著窗外,鹿家那幾個正在收拾東西回家的身影,“鹿承祖這個人,本性難移。他今天的低頭,或許有幾分真心,但更多的,是為了保全他鹿家,在這村里,最后一點立足之地。他是在告訴所有人,他鹿家,已經(jīng)沒有威脅了。好讓咱們,也讓鄉(xiāng)鄰們,都放松警惕?!?/p>
他又看了一眼白景琦,“景琦,你爹臨走前說的話,你得時刻記在心里。守規(guī)矩,更要防人心。尤其是……鹿家的下一代。”
白景琦順著他的目光,看向了那個正跟在鹿承祖身后,默默走路的少年——鹿兆山。
另一頭,鹿家的院子里。
鹿承祖也在對自己的兒子鹿兆山,進行著一場截然不同的“教誨”。
“山兒,”他看著兒子那張與自己有七八分相像的臉,眼中,閃過一絲復雜的神色,“你今天,都看到了?”
“看到了,爹。”
“那你記住?!甭钩凶娴穆曇?,壓得很低,像是在說什么見不得光的秘密,“以后,見著白家的人,要客氣,要恭敬。尤其是那個白景琦,你要把他,當成親大哥一樣。他讓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他賞你東西,你就接著。他罵你,你也得給我,笑著聽著!”
鹿兆山有些不解:“爹,為什么?咱們……不是……”
“閉嘴!”鹿承祖打斷了他,眼中,閃過一絲陰狠,“你懂什么!這就叫‘臥薪嘗膽’!你爺爺,你爹,都輸在了太硬,太急。從你這一代開始,咱們,得學會‘軟’!學會‘忍’!”
“你要跟他們好,跟他們親。親到,讓他們所有人都覺得,你鹿兆山,就是他白家的半個兒子!親到,讓他們把所有的秘密,都對你,毫不設防!”
“等到那個時候……”他的臉上,露出了一個詭異的笑容,“等到一個最好的時機。你再,狠狠地,從他們背后,捅上一刀!把咱們鹿家,這幾十年來,丟掉的所有東西,連本帶利,都給我,拿回來!”
鹿兆山聽得是心驚肉跳,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祠堂的宴席,已經(jīng)散盡。
白承-業(yè)的妻子胡氏,正在幫著兒子,整理那三件傳家寶。
“景琦,”她一邊擦拭著那枚銅扳指,一邊輕聲說,“以后,你要跟鹿家的那個孩子,兆山,好好相處。別……別再像你爺爺和你鹿爺爺那樣,斗了一輩子,到頭來,什么也沒落下?!?/p>
白景琦看著母親那雙溫柔的眼睛,重重地點了點頭。
而鹿顯-宗,則獨自一人,站在自家那已經(jīng)荒廢的藥材鋪地基前。他看著遠處祠堂里,那漸漸熄滅的燈火,又想起了,當年,白爺爺和周先生,教他寫的“仁義”二字。
他不知道,自己這個姓氏,所背負的“原罪”,到底,還要幾代人,才能還清。
他只知道,只要他還活著一天,就會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守護這份來之不易的“和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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