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了一眼被捆在地上的三個地痞,又看了看那張罪證確鑿的銀票,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那個,聞訊趕來、早已面如死灰的鹿顯宗身上。
“顯宗兄弟,”他的聲音,很平靜,卻充滿了疲憊,“這,就是你說的,‘鎖起來了’?”
鹿顯宗的身子,劇烈地顫抖了一下,羞愧得,無地自容。
他沒有再求情,也沒有再辯解。他只是,走到那三個被捆著的地痞面前,對著白承-業(yè),也對著所有的鄉(xiāng)鄰,深深地,鞠了一躬。
“族長,各位鄉(xiāng)親。此事,是我鹿家,管教不嚴(yán),罪責(zé)難逃?!?/p>
他轉(zhuǎn)過身,對著身后一個鹿家的族親,厲聲吩-咐道:“去!把那個孽障,給我,從柴房里,拖出來!另外,再從庫房里,取出二十兩銀子!一半,賠償今日報名處被砸的損失;另一半,就當(dāng)是,我鹿家,給各位受了驚嚇的鄉(xiāng)親們,賠的不是!”
他又對著白承業(yè),說:“族長,這三個人,該怎么處置,您說了算。我鹿家,絕無二話。至于那個孽障,從今日起,我罰他,去村倉,幫工一月!每日里,看著咱們的糧,是怎么進(jìn),怎么出的!讓他,也好好地,學(xué)學(xué),什么叫‘公道’!”
這個處置,不可謂不狠。既賠了錢,又罰了人,更是,當(dāng)著全村人的面,自己,清理了門戶。
白承-業(yè)看著他,沉默了許久,最終,還是點(diǎn)了點(diǎn)頭。
……
王三那三個人,最終,還是被送到了縣衙。
在縣太-爺?shù)膰?yán)刑逼供下,他們很快,就將鹿兆山,給供了出來。
縣太爺勃然大怒,當(dāng)即就要派人,前來捉拿鹿兆山。
白承-業(yè)卻又一次,親自,登門求情。
“大人,”他說,“鹿兆山,不過是個被仇恨蒙了心的孩子。他雖有錯,但罪不至此。鄉(xiāng)約,已經(jīng)罰過他了。還望大人,能給他,一個改過自新的機(jī)會。”
縣太爺看著眼前這個,已經(jīng)兩鬢斑白、卻依舊心懷仁厚的老族長,長嘆一口氣,最終,還是準(zhǔn)了。
鹿兆山,在村倉里,幫工的那一個月。
他每日里,看著白景琦,如何一絲不茍地,核對賬目;看著他,如何耐心地,為鄉(xiāng)鄰們,解決紛爭;看著那些曾經(jīng)被他視為“泥腿子”的人,在領(lǐng)到“助學(xué)金”時,那一張張感激涕零的臉。
他的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
一天,他看到,白景琦正在教幾個新來的、負(fù)責(zé)記賬的后生,如何使用“雙人簽字、每月公示”的法子。
他站在角落里,看著那個,比他,只大了幾歲,卻仿佛,比他,大了幾十歲的身影,他那顆充滿了怨毒和不甘的心里,第一次,生出了一絲,連他自己,都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那情緒里,有恨,但更多的,卻是……服。
“這小子……比他爹,還難對付……”他低聲地,喃喃自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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