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根、命!”他將這三樣?xùn)|西,一一地,放在了跪在地上的兒子的手里?!敖裉欤?,就把它們,都交給你了!你,敢不敢接?!”
白嘉軒高高地,舉起那三樣?xùn)|西,額頭,重重地,磕在了地上,發(fā)出一聲悶響。
“兒子……敢接!”
“好!”白景琦點(diǎn)了點(diǎn)頭。他又轉(zhuǎn)過身,對著堂下那些,早已看得熱淚盈眶的鄉(xiāng)鄰們,高聲問道:“我白景琦,今日,傳位于長子,白嘉軒!各位鄉(xiāng)親,可有不服的?!”
“認(rèn)嘉軒當(dāng)族長,我們服!”
“服!”
王老漢的孫子,那個(gè)當(dāng)年見證了無數(shù)風(fēng)雨的漢子,第一個(gè),就站了起來,振臂高呼。
他身后,所有的鄉(xiāng)鄰,也都跟著,站了起來,掌聲,雷動(dòng)。
人群的角落里,鹿兆山也來了。他如今,也已是年過半百的人了。他的臉,比白景琦,顯得更加蒼老,也更加陰沉。他看著眼前這幕,與他記憶中,幾乎一模一樣的“傳位”大典,他沒有說話,只是那雙渾濁的眼睛里,閃過一絲,連他自己,都說不清道不明的,復(fù)雜情緒。
儀式結(jié)束后,鄉(xiāng)鄰們散去。
白景琦卻叫住了,正準(zhǔn)備離開的鹿兆山。
“兆山,”他走了過去,聲音,很平靜,“咱倆,也斗了一輩子了。”
鹿兆山看著他,扯了扯嘴角,算是笑了。
“是啊,斗了一輩子?!?/p>
“你看,”白景琦指著祠堂外,那兩個(gè)正在一起,追逐打鬧的、半大的孩子——白嘉軒和鹿子霖,“他們,多像當(dāng)年的,我們?!?/p>
“我今天,把這家,交出去了?!卑拙扮粗?,眼中,充滿了真誠,“兆山,你也,該放下了。咱們這一輩的恩怨,就讓它,到咱們這里,為止吧。別再,把它,傳給下一代了。行嗎?”
鹿兆山看著他,沉默了許久。
“你當(dāng)我想斗嗎?”他突然,冷笑一聲,那笑聲里,充滿了無盡的悲涼和無奈,“是你爹,我爹;你爺爺,我爺爺!是他們,就開始斗!這恩怨,就像咱們腳下這白鹿原,一輩一輩地傳下來,它,是刻在骨子里的!斷不了!”
他說著,突然,劇烈地咳嗽起來。那咳嗽聲,又急又促,像是要把心肝都咳出來一樣。他用手帕,捂住了嘴,再拿開時(shí),那雪白的手帕上,竟是點(diǎn)點(diǎn)猩紅的血跡。
“你……”白景琦大吃一驚。
“老毛病了。”鹿兆山卻滿不在乎地,將手帕,揣進(jìn)了懷里。“死不了?!?/p>
他看著白景琦,那雙渾濁的眼睛里,第一次,沒有了恨,也沒有了嫉妒,只有一種,看透了一切的、死灰般的平靜。
“你贏了,白景琦。你們白家,贏了?!?/p>
說完,他便轉(zhuǎn)過身,拄著拐杖,一步一步,蹣跚著,走出了祠堂。那背影,在夕陽下,顯得,格外地,孤獨(d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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