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的兩個人他全看清楚了。
打頭的是魏順,他穿了身輕便衣裳,帶刀,束發(fā),脖子上系著條能拿來擋臉的面巾。
徐目也穿得差不多,在他身后跟著,懷里抱了件衣服。
魏順沒什么表情,也不說話,他想靠近,又顧及張啟淵背靠崖邊,只好說:“你過來,把囚服脫了,把這個穿上。”
張啟淵慢慢朝前挪步,可魏順已經(jīng)等不及,小跑著來解他的衣裳,把那破囚服脫下去,接來徐目拿著的暖和衣服,手忙腳亂地幫他穿上。
徐目識相地離開,抱著換下來的囚服,去了松樹林外邊兒。
魏順兩只手握住了張啟淵的一只手,他顯得不安,抬起眼看他,然后感受驚慌的、慶幸的、心疼的、思念的感情交織;他猛地撲在他身上,把他抱住了。
魏順哭了,這是他第一次在張啟淵面前這么哭,他抽噎、顫抖、泣不成聲,反正是在沒人的崖邊兒上,所以干脆扯著嗓子。
有驚無險,失而復得——現(xiàn)在沒人比魏順更懂這八個字。
他把臉貼上張啟淵的肩膀,說:“咱們走吧,好不好?咱們一起走,離開京城,行嗎?”
愣神了好一會兒,張啟淵這才抬起胳膊,緩緩將他圈住了。
“是你救了我?”緊緊抱上他,張啟淵問。
“是也不全是,徐目幫了忙,還,有他手底下的人,”魏順哭得話都快說不全,“我也去找了你外祖父,想盡了所有能想的法子。”
張啟淵:“所以,他昨兒帶來的點心——”
魏順:“是我的主意,里頭加了蟲草,因為我記得你一吃它就起疹子。”
張啟淵:“你怎么會知道?”
“夏天那會兒,你老來西廠找我,有一回我喝了蟲草湯,你親完我,第二天就渾身癢,我問怎么了,你說你從小就不能吃蟲草,”魏順微微驚訝,放在背上的手抓住了他的衣裳,說,“是你親口告訴我的,你居然忘了?!?/p>
“想起來了,”張啟淵說,“對了,那天提審我,我看見你了,你是不是沒看見我?”
“怎么會……可我那時候滿腦子想著救你,不敢看你?!?/p>
張啟淵松開了懷抱,問:“為什么?”
魏順通紅著眼睛:“你會怪我?!?/p>
張啟淵:“我不怪你?!?/p>
“真的嗎?”
“對,”張啟淵一滴眼淚都沒掉,他一時間走不出牢獄之災(zāi)落下的心病,對什么都不思不想了,他往后退了小半步,說,“謝謝你們救我,我無以為報,我這就去找落腳處了,你們也回去吧。”
“什么意思?”魏順一下子臉色煞白,被他嚇得滿目驚恐,問,“張子深,你什么意思?”
張啟淵居然還淡淡笑:“我說得不清楚么?今時不同往日,我已經(jīng)是戴罪之身,能活下來是有幸,所以想找個安靜地方待著,就不去摻和你往后的生活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