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口中怒喝,杖頭卻噗的一聲,悶悶地打在了厚實的桌面蓋布上。
一下復(fù)一下,力道不小,震得桌上的茶杯都在跳。
短暫的錯愕之后,大堂內(nèi)的笑聲不減反增,變得更加肆無忌憚。
哎喲!觸柱先生打歪了!柱子在先生左手邊!
先生垂垂老矣,力氣不小,可惜眼神差了點!
這下桌子也要長包了!
幾個頑皮的年輕儒生甚至開始模仿他拄杖的樣子,一瘸一拐,引得哄堂大笑。
公孫延氣血攻心,眼前一黑,險些栽倒。
哇呀呀呀
他揮舞著竹杖,在原地徒勞地亂轉(zhuǎn),卻連一個嘲笑者的衣角都碰不到。
二弟子和三弟子也顧不上那么多了,連忙一左一右架住他,幾乎是拖著他。
不肖之徒!一群不肖之徒!
枉讀圣賢書!
公孫延兀自叫罵,聲音卻已帶上了幾分虛弱的顫抖。
就在這時,客棧內(nèi)堂傳來腳步聲,一人緩步而出。
來者身著素色儒袍,須發(fā)花白,面容清癯,眼神卻溫潤有神。
他目光掃過堂內(nèi),最后落在了公孫延身上,微微一怔。
公孫師兄?
這聲略帶遲疑的呼喚,打斷了滿堂的嘲弄喧囂。
公孫延聽見熟悉的這聲師兄,收起竹杖,神情繃住,頭顱揚高,鼻孔里重重哼了一聲。
鄭康成,多年不見,你愈發(fā)老態(tài)龍鐘!他語氣不善地挖苦。
周算詫異,小聲詢問:師父,鄭師叔離得尚遠,師父如何看得清?
師父閱書癡迷,以致患上眼疾,無醫(yī)可治,那眼神,十步開外人畜不分是常有的事。
公孫延脖子一梗,小聲回:老夫猜的!他這般年紀(jì),料定必然老態(tài)龍鐘。
周算:
鄭玄緩緩走近,臉上并無半點怒色。
師兄遠道而來,未能遠迎,是玄之過。
他對著公孫延深施一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