敦煌城頭,陳達快步登上門樓,親眼見到了傳令兵口中的千軍萬馬。
傳令兵沒有夸張。
城外,黑壓壓一片,軍陣嚴整。火把映亮。亮如白晝,火光跳躍,映照出一張張肅穆而冷酷的臉龐。
那不是一群烏合之眾,而是一支紀律嚴明、殺氣騰騰的百戰(zhàn)雄師。
軍陣的最前方,是一排望不到頭的槍盾兵。他們身披厚實的鐵甲,手中巨大的方盾如同一面面鐵墻,盾牌的縫隙間,伸出無數(shù)根長槍的槍尖,在火光下閃爍著森寒的冷芒。
長槍和大盾的組合,防騎兵的沖鋒,和城墻上的弓弩。
陳達的目光越過那道令人窒息的盾墻,看向軍陣的兩翼。
戰(zhàn)馬不時地打著響鼻。
他的視線繼續(xù)向后延伸,心臟猛地一抽。
在軍陣的最后方,影影綽綽地聳立著十幾個巨大的黑色輪廓。借著沖天的火光,陳達看清了那是什么。
投石車!
這不是一場威懾,也不是一次簡單的包圍。這是做好了萬全準備,隨時可以發(fā)動雷霆一擊的攻城戰(zhàn)!
抵抗?那是癡人說夢。
別說五百守軍,就算再給他一萬人,面對這樣一支裝備精良、還帶著十幾架重型投石車的虎狼之師,也不
過是螳臂當車,螻蟻撼樹。
那些投石車一旦開始發(fā)威,敦煌這飽經(jīng)風霜的城墻,恐怕連個時辰都撐不住。
屆時,城破人亡,玉石俱焚。
那么,只剩下最后一條路了。
那些士兵,雖然甲胄制式他從未見過,但他們的面孔,他們的身形,確確實實是漢人模樣。這讓他稍稍心安。
如果是匈奴或者其他異族,那城破之后必然是屠城。
但既然是漢人,那事情就有轉(zhuǎn)圜的余地。
無論是哪路諸侯,只要是漢人,就講究一個師出有名,講究一個收攏人心。他們攻城略地,為的是地盤和人口,而不是一片廢墟。
他可以投誠。
忠誠?氣節(jié)?在絕對的實力和死亡的威脅面前,這些東西都顯得那么蒼白無力。他陳達寒窗苦讀數(shù)十年,又在西域這等苦寒之地熬了這么多年,他還沒活夠,他不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