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卓微微前傾,目光在謝喬身上打量:你我皆涼州出身。咱涼州人豪爽,今日到了老夫這里,不必拘束!
他鄉(xiāng)遇故知?
謝喬腹誹,董卓這故知她可攀不起。真要不拘束,恐怕小命都難保。
喬,一介微末小吏,不敢與相國相提并論。謝喬躬身,姿態(tài)放得極低。
聲音恭敬中帶著一絲顫抖,恰到好處地表現(xiàn)出她對權(quán)勢的敬畏。
當然,這顫抖有七分是裝出來的,三分卻是真的緊張。畢竟虞仲和子姝不在她身旁。
董卓肥手一揮,哎,不必謙遜!老夫雖久征關(guān)外,亦聞?wù)艳却竺?/p>
謝喬拘謹一笑,頭皮發(fā)麻。
相國聽聞?wù)艳戎瘟?,政通人和,百姓安居。如此賢才,自當?shù)匠⑿瑸樘煜律n生謀福祉。一旁的李儒道。
喬惶恐。她低聲回應(yīng),不敢多言。
董卓在上首調(diào)整了一下坐姿,今日請昭奕來,是有一事,要你與文優(yōu)一同去辦。
文優(yōu),正是李儒的字。
謝喬心中警鈴大作。
與李儒一同辦事,能有什么好事?十有八九是臟活。
但她深知自己的處境,人為刀俎,我為魚肉。此時此刻,除了順從,別無選擇。
謝喬壓下心頭的驚濤駭浪,再次躬身,語氣聽不出絲毫異樣:既是相國均旨,喬敢不遵從?
此刻,李儒嘴角微微向上牽動了一下。
那笑意極淡,幾乎難以察覺,卻像一條冰冷的毒蛇,倏地纏上了謝喬的后背,讓她感到一陣透骨的寒意。
與此同時,廷尉府大牢深處。
一名獄卒提著燈籠,引著皇甫嵩在狹窄的過道中穿行,鐵鏈拖曳的聲響和遠處囚徒的呻吟不時傳來,更添陰森。
在一扇厚重的木門前,獄卒停下腳步,取下腰間一串沉甸甸的鑰匙,揀出一把插入鎖孔,用力一擰,發(fā)出咔嚓的刺耳聲響。
木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一股更為渾濁的空氣撲面而來。
皇甫嵩未發(fā)一言,提步跨入牢內(nèi)。
這是一間約莫丈許見方的囚室,僅在靠墻處有一扇尺高的窄窗,透進些微天光,室內(nèi)昏暗。地上鋪著一層潮濕的稻草,散發(fā)著很濃的霉味。
何颙披著一件單薄的囚衣,正盤膝坐在草堆上,背對著門口。
聽到動靜,他緩緩轉(zhuǎn)過身來。
數(shù)日監(jiān)禁,他形容雖有些憔悴,發(fā)髻微亂,但目光依舊清明,并無頹唐之色。
伯求?;矢︶源z卒退出并將門虛掩后,快步上前兩步,壓低了聲音。
何颙看清來人,眼中閃過一絲訝異。隨即了然。
他扶著墻壁,慢慢站起身,聲音略帶沙?。毫x真兄,竟是你。此地穢濁,何苦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