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己卻早已淚流滿面,身體抖得如同風(fēng)中落葉。
她抱著孩子,與同樣面如死灰的丈夫依偎在墻角,聽著屋外越來越近,又漸漸遠(yuǎn)去的腳步聲,絕望地閉上了眼睛,等待著命運的審判。
別怕,別怕男人用沙啞的嗓音,無力地安慰著妻子,但他自己的牙齒也在打戰(zhàn)。
他透過門縫,看到那些軍士甚至?xí)诓簧髋龅铰愤呚洈倳r,立刻將其扶正,然后面無表情地繼續(xù)前進(jìn)。
這詭異的一幕,讓他心底的寒意更盛。
在另一條街上,一個見多識廣的老商賈,躲在自家厚實的柜臺后面,透過高處的窗戶縫隙觀察著。
他經(jīng)歷過苛政,也見過黃巾亂兵的瘋狂,更聽說過其他軍閥的殘暴。黃巾軍是蝗蟲,所過之處寸草不生。官軍是惡狼,比蝗蟲更貪婪。
但眼前的這支軍隊,兩者皆不是。
這種不合常理的克制,背后一定隱藏著更大的圖謀。
爹,他們他們沒搶東西,難道是打算放過我們?他身旁,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顫聲說道,聲音里帶著一絲僥幸。
老商賈冷哼一聲,壓低聲音道:蠢貨!別做夢了!
就在人們以為這種令人窒息的等待會永遠(yuǎn)持續(xù)下去時,粗暴的敲門聲在各條街道上同時響起。
那不是普通的敲門,而是用槍柄刀鞘用力的捶打,發(fā)出砰砰的巨響。
出來!都出來!大司馬有令,所有人到郡府前集合!不得遲延!
軍士的吼聲打破了死寂,也敲碎了百姓心中最后一點僥幸。
來了,終于來了。
這是要把所有人集中起來,統(tǒng)一處決嗎?
古往今來,屠城之前,這似乎是必經(jīng)的步驟。
百姓被半推半搡地趕出家門,匯入通往郡府的灰色人流。
哭聲、哀求聲、低低的啜泣聲混雜在一起,卻又被軍士的呵斥壓制下去。
他們不敢抬頭,只是麻木地跟著前面的人走,每一步都沉重而絕望。
街道兩旁,軍士手持兵戈,面無表情,他們就像兩道冰冷的鐵壁,將這群待宰的羔羊驅(qū)趕向最終的屠場。
郡府外的空地上上,黑壓壓地站滿了人。
數(shù)萬軍民瑟瑟發(fā)抖,像一群在寒風(fēng)中擠作一團(tuán)的羔羊。
郡府的臺階之上,謝喬沉默而立。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她一言不發(fā),只是用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冷漠地掃視著下方一張張驚恐麻木的臉。
空氣凝固了,人群中的騷動漸漸平息,只剩下壓抑的粗重的呼吸聲,以及牙齒打顫的咯咯聲。
就在許多人因為極度的恐懼而感到胸悶,即將窒息時,謝喬終于開口了。
百姓們,抬起頭來。